一、
许多年后,每当看到那个倔强的身影一次又一次的冲上天空,三藏总会想起他们初遇的那个下午。
那时,他们还年轻着。
二、
“喂,猴子,我放你出去,你随我西行,如何?”
三藏脚踏白龙,看着五行山下压着的那猴头,笑嘻嘻的开口。
猴子一声嗤笑,将嘴里衔着的草根吐了出去,“老孙生平最恨头上没长毛的,免谈。”
三藏了摸自己的光头,洒脱的笑笑,“记得当年,你在花果山带头闹事的时候,不是说过一句妖族中广为流传的话嘛,不自由,毋宁死。怎么,忘啦?”
猴子呸了一声,“老孙那会儿年少轻狂,不行啊?”没等三藏开口,猴子又道,“自由是什么?是自由自在的活着。老孙现在虽然被压在山下,可每日里看看花草,逗逗鸟虫,日子过得也清闲自在,怎么就不自由了?”
三藏笑着点点头,“行,你有理。只是,你那班兄弟,可还在花果山等着你呢。”
猴子猛然瞪大了眼,“他们?他们不是都……都散了吗?”
“你可以去看看。”三藏微笑。
“我?”猴子有些激动,指指自己。
“不错,我可以帮你揭下山顶六字真言,不过……”
猴子盯着三藏,发现三藏也正盯着他,伸出的手上放着一块金箍。
“不过,你得戴上它。”三藏认真地道。
“这是什么?”
三藏还未开口,他脚下的白龙忽道,“你是天地间最大的恶龙,这当然是佛祖赐下的,能束缚住你的东西。”
猴子搭了一眼白龙,冷笑道,“呦,这不是龙三公主嘛,怎么,被骑了?”
…………
“而且,”猴子饶有兴致的盯着白龙,“我只是一只猴子,若说是恶龙,咱仨,只有你算龙吧?”
白龙气的脸色涨红,化作一白衣姑娘,正要开口,三藏已拦住她,一边摸着白龙的头,安抚着她,一边对猴子道,“不光他们,你的紫霞也在。”
猴子的脸沉了下来,“还有什么话,一起说了吧。”
三藏笑笑,道,“没什么,只有一句话。”
他凑过去,在猴子耳边说了句什么。
猴子的眼神放出了光,有些惊异,有些怀疑,盯着三藏,他只说了四个字。
“你凭什么?”
三藏没说话,目光落在白龙身上。
天光将尽,暮色弥漫。
远处是一抹温柔的晚霞。
猴子笑了,笑的有些狂,他虽身负重山,浑身脏乱,却依旧是这天上地下最桀骜不驯的齐天大圣,“和尚,这五百年,老孙就没服过输。只是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
三藏也笑了,笑得如同一缕温柔的春风,可春风如刀。
“同你一样,我不甘心。”
看着这两个男人相视一笑,白龙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似有什么可怕的事将要发生。
就在这时,三藏回过头,朝白龙也笑了笑。
他的笑是那么温柔。
三、
三藏本是如来坐下大弟子,唤作金蝉子,却生性风流,自诩浪子,处处拈花惹草,早惹得西天众佛不满。
佛诞日那天,西天诸佛皆数到位,听佛祖于灵山讲经,谁知他竟牵回来一白衣姑娘,说要与她成婚。
那姑娘,自然就是今日的龙三公主,三藏的脚下白龙。
佛祖罕见的大怒,喝道,金蝉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亏你为我坐下大弟子,怎能如此执迷不悟?
三藏说,既然色即是空,为何不能成婚?
佛祖说,佛门中人当远离红尘孽障,才能修成正果。
三藏说,笑话,人不风流枉少年,什么正果歪果我不要了!今日起我便还俗!
佛祖说,你敢!
三藏说,有何不敢!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服谁,竟在那漫天神佛前打了起来。
这一仗,佛祖虽胜了,却显得御下不严,失了脸面,罚三藏十世为僧,历经五百年方能重归灵山,成就佛位。
既然三藏要脱离佛门,他偏罚三藏五百年后重归佛位,表面上是惜才,实际却是让他终生终世归寂于青灯古寺,不仅如此,他还特地让那条白龙一路护送,与三藏一同西行取经,同成佛果。
面对如此安排,三藏只是笑了笑,“行。但你记着,我不甘心。”
佛祖冷笑,“我便记着,看你又能如何。”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东方,天庭方向,有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烈火中,一道狂傲的人影,仰天大笑。
他挥棒狂舞,千万神将无一能近身。
看到那人影,三藏得意地大笑了出来。
他说,你看,你们的锁链拷不住每一个热血未凉的少年。
佛祖不以为意的笑了,“结局早已写好。我倒要看看,你们谁能挣脱出去,我定的规矩。”
五百年里,三藏一直在路上。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就这么走着。
灵山路遥,他从大唐出发,走过何止万里,每一次走到灵山脚下,都发现那山依旧是如幻影般悬浮在空,难以接近。
他知道,没到五百年,佛祖是不会让他真正到达灵山的,所以他毫不在意,依旧向前走着。
白龙疑惑,既然如此,那这五百年我们又何必历尽千辛万苦,一路走来灵山?
三藏道,“佛祖既然定下规矩,我就陪他玩。他想看看历经五百年,吃了这无数折磨苦难,我是向他屈服,还是依旧斗志高昂。”他笑笑,“他想打败我,想杀了我,都可以做到。但,他想打倒我,一辈子也做不到。”
看着三藏那单薄又倔强的背影,白龙有些心疼,“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啊?我们就,向他认输也没什么啊,反正他是如来佛嘛,高高在上,我们求求情,说说好话,或许,或许……”
接下来的话,白龙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知道,那希望是有多么微茫,可她更知道,要战胜如来,这希望,只怕更加微茫。
三藏的目光依旧是望着那遥遥灵山,坚定不移。
狂风吹过,黄沙扬起,他的身影挺拔如昔。
“只是……我不甘心罢了。”
许久许久,白龙听到他轻声说着。
四、
三藏和白龙陪着猴子一起回到了花果山。
他们看着猴子满脸悲恸,伏地大哭,好似一个没了家的孩子。
三藏没有骗他,他的那一帮兄弟的确在这儿等着他,包括紫霞。
他们的尸体早已腐烂,被挂在花果山的每一颗树下,随着风而摇摇晃晃,像一面面招展的旗子,等待着孤独的游子归乡。
五百年了,这一场迟来的痛哭终于响彻在花果山。
天空忽然哗啦一声降下暴雨,冲刷着这荒凉的一切,雨水浇在山坡,有血污顺流而下,汇聚成河。
一片寂静中,忽然响起一声声苍茫又悲凉的挽歌,随着虚幻的歌声渐渐清晰,有一道道灵魂缓缓浮现,面含微笑,走向猴子。
一片朦胧中,那孤独又悲伤的身影清晰可见。
远处,三藏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他忽然伸出手,接住从天上滴落的雨水,平静又悲伤的道,“看啊,花果山在下雨。”
“是啊。”白龙的眸中同样有掩盖不住的悲伤,“花果山在下雨。”
弥漫的悲歌中,站起一道单薄又倔强的身影。
垂垂雨幕打在他身上,却仿佛孤独燃烧着的火焰。
他就像天地初开时就存在的剪影,岩石般伫立在那。
他的眼里喷着火。
他不甘心。
和尚陪着猴子将这许多尸体一个个埋葬。
花果山上立起了数不清的墓碑,在这场暴雨中,一切是那么的宁静,那么的悲伤。
最后,猴子与三藏对视一眼,竖起了最后一块,也是最特别的一块墓碑。
花果山之墓。
这一刻,猴子满脑子都回荡着五行山下,三藏附耳在他身边的那句话。
“我帮你打败如来,你是唯一的变数。”
他控制不住,眼角又溢出泪来。
大哥,紫霞,猴子猴孙……
我为你们复仇。
“佛祖,金蝉子勾结孙悟空,图谋不轨啊。”
“那又如何?”佛祖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可是……”
佛祖摆手,打断了阿难伽叶,道,“结局早已写好,无人能逃出我的手心。”
“结局?什么结局?”
佛祖手中金光一闪,已出现一本古朴的书卷。
他微笑道,“这是天地初开时就存在的预言天书,写在这上面的结局,就是天命,无人能够更改。”
“真有这么神奇?”
佛祖微笑着翻开天书,念道,“佛诞日,如来与金蝉子大战,金蝉子败,如来罚其历经凡胎五百载,十世为僧,方能重归佛位,金蝉子冷哂不止……”
阿难伽叶凑过去一看,这书上所记载竟与五百年来所发生的一切毫无偏差。
见他们仍有疑惑,如来翻开下一页,得意的念道,“孙悟空悲恸不止,伏地大哭,后与三藏为花果山众妖立墓。”
如来念到这里时,恰好是猴子与三藏刚刚竖起最后一块墓碑,惊的阿难与迦叶张大了嘴。
“那……那他们的结局是什么?”
如来啪嗒一声合上书,面含微笑,背出了那段他早已翻看无数遍的话。
“执着的和尚被捆在龙尸上,孤独的斗士将死战不休。”
五、
猴子终于是上路了。
他默默地跟在后面,看着三藏与白龙手牵着手,时不时耳语呢喃。
他想起来,五百年前,自己也是如此的。
他曾与紫霞并肩而立,说着那许多年少轻狂的话,他说要捅破天地,要战胜一切,要将自己的名字永远的印在漫天神佛的心上,成为不灭的传说。
他看着紫霞嫣然巧笑,风情万种,听着一众兄弟纵酒高歌,豪情万丈,便觉得自己已是世界之王。
那时,他的身侧站着心爱的姑娘,身后站着无数生死相交的兄弟,为了他们,他无畏无惧。
可现在呢?
这孤独的猴子已失去了一切,他又是为了什么而坚持着?
或许,三藏知道答案,因为他知道每一晚,猴子睡着时面朝的方向,都是花果山。
或许,白龙也知道答案,因为她知道每当天边风云变幻,晚霞染紫时,猴子都不做任何事,只静静地看着晚霞。
每当这时,她总有疑惑,这个人,真的是当年那个一棍舞风云,三棍乱天地,打的漫天神佛不得安宁的齐天大圣么?
猴子老了,自花果山那一夜后,猴子变得沉默,也变的苍老。
那沉重的枷锁,足以将每一个热血少年变得苍老。
但他是齐天大圣,所以他的目光依旧锐利,他的眉宇依旧硬朗,他握着棒子的手,依旧沉稳有力。
所以,他纵然老了,也依旧是那个随时准备高高跃起,将金箍棒重重砸下的桀骜的猴子。
少年弟子江湖老,纵老也拔刀。
他这一生,从未退缩。
打。
一切都向着最后的旅程进行,缓慢而有序。
猴子、三藏、白龙,他们的步伐每一次踏下,如来心中的得意都更盛一分。
终究是没有人能挣脱出他的手心。
所有的人物都已登场,他要做的,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场大戏的开始与落幕。
看着三藏披头散发的被捆在白龙的尸体上,大声咒骂,看着猴子一次又一次的冲上天空,死战不休。
他愉快极了。
六、
猴子从空中落下,面色阴沉。
三藏笑笑,正要说话,金箍棒已横在他的咽喉。
白龙大惊,“孙悟空,你要干什么!”
猴子冷笑,盯着三藏,道,“是你。”
“什么是我?”
“屠了花果山的,是你。”
三藏惊诧地道,“你疯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然是逼我陪你一起和如来作对。你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请动我。”
“那金箍是如来赐下,天地难毁,你认为我有这本事?”
猴子死死地盯着三藏,道,“那你又如何解释,这一路上我遇到近百名妖怪,但凡知道花果山之事的,都说那是一个和尚和一条白龙做的?”
三藏冷笑,“以如来的通天本事,让几百个妖怪说谎,难道还做不到吗?”
“你不觉得这个解释太苍白了吗?为了我一个手下败将,去安排这西行一路上近百个妖怪,这像是如来做的事?”
“正因为不像,才是最好的掩饰!”
猴子冷笑不止,金箍棒忽然扬起,三藏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双手合十,闭目喃喃不止。
猴子忽然大叫了起来,抱着头在地上打滚,他疼痛难耐,哀嚎不止。
片刻后,三藏睁开眼,看着猴子,道,“想要控制你,从你戴上金箍的那一刻就可以,我又何必多事?”
“谁知……”猴子拄着棒子缓缓站了起来,“你是不是,喜欢杀人啊?”
他盯着三藏,金箍棒用力的敲打着头上金箍,“除非你连睡觉时都念咒,不然有机会,老孙一定宰了你。”
被猴子那双仿佛从地狱带来的眼睛盯着,任何人都会不寒而栗。
可三藏却笑了。
就在不久前,这两个人还相视一笑,一起做着最狂妄的梦。
他们甚至连如来的面都没有见到。
他们甚至尚未拔刀,风云未起,一切便已落幕。
“你走吧。”
“走?”猴子盯着三藏看了片刻,道,“好。打不过你,我走。但,我保证你到不了西天。”
北风苍茫,天地寂静。
猴子的背影渐行渐远。
三藏忽然栽倒在地。
我该……怎么做?
西天。
如来纵声大笑。
“佛祖,这一切,都是您设计的?”阿难问道。
“不。”佛祖微笑摇头,“天书已写好一切。我只是按着天书行事而已。”
迦叶有些遗憾的道,“只可惜他们没有打起来。”
“会打的,会打的!”如来抚掌大笑,“好戏还在后头。”
七、
打倒了眼前最后一只妖怪,三藏拄着禅杖,剧烈的喘息着。
抬起头,他仿佛还能看到猴子那冰冷的目光。
“我保证,你到不了西天。”
他忽然笑出了声,笑的弯下了腰。
这方天地,只有他孤独的笑声回荡。
白龙也离他而去了。
就在昨日。
他一觉醒来时,白龙已消失不见,不知去了哪里。
他只好自己上路。
自猴子离去后,西行路上,找他麻烦的妖怪越来越多。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受猴子所托。
猴子毕竟曾是天下妖王,齐天大圣,他说要让自己到不了西天,就算他自己不出手,也一定会有无数小妖、大妖,替他出手。
但那又怎么样?
三藏忍不住又笑了。
他知道,自己如今落魄的模样,一定会被如来看到。
所以,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要笑的开心。
他早已把一切都赌在了那个猴子身上。
这一场赌局,他知道开头,却不知道结尾。
现在,他得走下去。
义无反顾。
三藏拖着疲惫的步伐,一步步走到灵山。
他的衣衫破旧,禅杖折断,发丝都已散乱,随风扬起。
他看到如来就站在他面前。
他笑了,“三藏,如约而至。”
如来也笑了,笑的如同一抹温柔的春风。
可,春风如刀。
“白龙在花果山等你。你最好去看看她。”
三藏脸色一变,整个人已冲天而起。
远远地,三藏就看到,在花果山最高最高的山顶,有一条白龙。
白龙如蛇般盘旋在一棵古树上,双目无神,已死去多时。
花果山依旧是大雨滂沱,雨水拍打着白龙的尸体,又倾泻而下。
三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癫狂的大叫了出来,朝着古树下那道身影重重的一拳挥去。
灭世的大雨如柱般倾泻而下,无边的雨水中,一僧一猴打的激烈。
猴子已不知用什么办法除去了头上金箍。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束缚住他。
从没有。
三藏简直像一条咆哮的巨龙,在不可抗的命运前奋力挣扎。
“你该知道,白龙不是我杀的。”
三藏不答,依旧朝猴子打去。
“打够了吗!”猴子大怒,一棒将三藏击飞,撞在白龙的尸体上,滑落在地。
三藏口中溢出鲜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的拳头刚刚抬起,整个人已被猴子揪住衣领,死死地按在了龙尸上。
龙尸上忽然生出无数白磷,化作绳索,将他捆住。
四目相对,雨水夹杂着血水从三藏脸上滑落。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尽管还在喘息着,却离死不远了。
几年来,他大大小小受伤不断,即使没有与猴子的这一战,也快要死了。
除非,成佛。
可……成佛?
白龙是如来杀的。
那一夜,三藏与妖搏斗,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终于活了下来。
白龙动摇了,她飞去西天,雷音寺下,跪在如来面前,恳请他原谅三藏。
她怕三藏会死在路上。
如来笑着答应了她。
于是,那一夜后,再无强大的妖怪与三藏搏杀。
于是,那一夜后,花果山顶多了一条白龙的尸体。
八、
风流子弟曾少年,多少老死江湖前。
花果山下,终于只剩下了猴子一人。
他静静地注视着与三藏共同立起的那块墓碑,忽然长身而起。
“来吧!”
电光闪亮的那一刻,猴子手持金箍棒,状若癫狂,冲上天空。
执着的和尚被捆在龙尸上,孤独的斗士将死战不休。
这一切早有天命注定。
猴子一次又一次的冲上天空,也一次又一次的跌落下来。
龙尸上,三藏睁开疲惫的眼睛,满目悲伤。
“这就是你们的结局。”如来微笑着道,“不服输?那就孤独的老去。”
花果山暴雨滂沱,已不知过去了多少年。
如来几乎忽略了这早已被世界遗忘的二人。
今日闲暇,他坐在云端,看着猴子一次又一次咆哮着,冲上天空,看着三藏盯着花果山上的墓碑。
那块最大的墓碑。
如来忽然心中一惊,“花果山之墓?”
他急忙翻开天书,查找这一段的记述。
“孙悟空悲恸不止,伏地大哭,后与三藏为花果山众妖立墓。”
他仔仔细细的翻看了数遍,仍旧没发现有关“花果山之墓”的记载。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渐渐升起。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人逃得出命运的枷锁。”
他如此安慰着自己。
便在此时,奄奄一息的三藏发现了如来的异常。
他纵声大笑。
“如来,你可知自己败在了那里吗?”
如来面色阴沉,并不答话。
三藏嘴角勾起一抹笑,又回忆起了许多年前,火光中那狂傲的人影,“我说过,你们的锁链,拷不住每一个热血未凉的少年。”
说完,他头一歪,已没了呼吸。
但没关系,他已看到了结局。
后来,花果山之墓炸裂开。
如来亲眼看到有无数人影从中走出,化作荧荧光辉,加诸于猴子身上。
有三藏,有紫霞,有牛魔王……
那是所有曾与他对抗到底的,倔强不屈的人。
如来心中一阵惶恐,尚未有所动作,天地间已响起一声叱咤。
金箍棒终于打破了如来设下的天地壁障,一道人影从那破碎的虚空中缓缓走出。
他气势凛凛,威武不凡,是这天地间最不屈的灵魂。
他只说了四个字。
“我不甘心。”
九、
“不可能!”
如来急忙翻开天书,见最后一页忽然多出一句话,赫然是——
“孙悟空气运加身,打破天地壁障,斩如来。”
“怎么可能!”如来将天书撕的粉碎,神色惊慌,“不可能!”
猴子看着如来,淡淡道,“从你相信天书的那一刻,就已经输了。天命难违的确不错,但,也仅仅是难违。这世上真正最强大的,永远是不屈的灵魂。花果山之墓,就是我们所有顽强不屈之人的归宿。当它孕育出真正不屈的灵魂,就是我们胜利的那一刻。”
说着,猴子已将金箍棒高高扬起。
他的眸子里是永远跳动着的火焰,他说——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能锁住热血未凉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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