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
农村的夏夜,只要晴天,便是满天星光璀璨。儿时的我们,往往躺在葡萄架下纳凉,顺便听祖辈讲一些质朴的神话故事。
其中就有一个每年都被提及的神话:从前有个人叫牛郎,非常贫困而不幸,靠养了一只黄牛过日子。后来在黄牛的帮助下,一个仙女和他结婚了。但在有了小孩可以开始快乐生活的时候,一家人却被王母活活拆散,相隔天上人间。他的黄牛说,可以再帮他一次。于是在七月七这天,他披着牛皮挑着一担儿女飞到天境,但面前却是一条银河,夫妻分离河东河西。这时人间的喜鹊被感动了,都飞到银河以身架桥,帮助一家三口团聚。讲完了,老人往往还指着满天繁星,你看,那就是牛郎,那就织女,那两个小星星就是两个孩子,你乖乖地躺在葡萄架下,仔细听,还可以听到他们在说话哩!
然而,懵懂的孩子怎么分得清那些调皮闪烁的小星星哪两个才是牛郎织女。看着看着,眼前便模糊起来,浩瀚的星空在旋转,流萤伴着流星在飞舞;听着听着,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夏夜,只听见风吹葡萄叶的沙沙声融合着门前小溪淌过的哗哗声,奏出催眠曲伴我入梦。隐隐约约间,感觉脸颊上有微凉的水滴滑落,不知是露珠,还是银河中溢出的泪滴?
一觉醒来,却依然想着那块可以带人上天的牛皮是多么神奇。
蒲扇
农村的夏天,长辈们手中往往会有一把蒲扇。这种蒲扇由蒲葵的叶柄制成,质轻,价廉。在那个风扇稀少、没有空调的年代,恐怕是中国农村里使用率最高的扇子了。
我记得奶奶便有这样的一把蒲扇。扇子的外圈,是用布裹起来,然后用线缝好,这样竹篾就不会划伤手掌,而且更加耐用,不容易损坏。她还在扇柄的底部钻了一个小洞,然后穿上红绳子,这样子可以套在手腕上,不会丢失,而且给纯朴的扇子增添了几分妩媚。也许是物质匮乏的原因,或者是用着顺手,有了感情,这把扇子不知道她已经用了几个夏天,扇子柄泛着淡淡的亚光,握在手里光滑细腻,有种包浆的感觉。
按奶奶的说法,只要有扇子在手,再热的天气也不用害怕。的确,她用手中的蒲扇帮我度过了童年的酷暑。多少个夜晚,我们一起在院子里纳凉。我坐在小凳子上啃西瓜,奶奶为我轻轻地摇动着扇子,既带来丝丝凉风,又驱赶讨厌的蚊子。爷爷睡在躺椅上悠闲地喝茶,边为我讲故事。我听到故事里也有好多扇子。比如铁扇公主有芭蕉扇,一扇来风,二扇来云,三次扇罢,倾盆大雨。而诸葛亮有一把白羽扇,一年四季不离身,他当然不是为了凉快,而是摇着扇子指点江山,谈笑间计谋百出,三分天下,赢得生前身后名。还有济公和尚,他也有把蒲扇,虽然是破旧不堪的,但是却有神通,能让世事随心所欲。后来父亲给我讲述武侠小说,那里面有铁扇子,是种很雅致的武器,一些书生很爱用它。这不免让我神往,手执折扇,腰挂宝剑,浪迹天涯,快意恩仇,恍惚间仿佛我就是那个少年侠客。
故事很好听很精彩,然而,在那个温馨的夏夜,这些神奇的扇子统统敌不过奶奶手中的蒲扇。
后记
空调,冷饮,无线,如今夏天的三大件。我的孩子再不用忍受酷暑高温的炙烤,但我似乎还是觉得他失去了什么,替他有点遗憾。我脑海中常浮现宫崎骏画笔下的夏天,同时耳畔回响着久石让的summ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