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美丽的海岛厦门已经半年了。一次出差,在整理行李箱的时候,突然发现抽拉杆的隐形拉锁链底下,有个柔暖的绣花布囊,这显然是有心的密藏。抽出来一看,是一匹蓝色的绸缎哈达和一件蒙古族女士真丝马甲。马甲的前襟处和肩头是对称的花卉和蝴蝶图案,后襟处是祥云的图案,立领的内衬上刺绣着“斯日吉陶笛”的五个字。
我像对待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小心翼翼地把哈达挂在脖子上,在美丽的鄂尔多斯,蒙古民族给远方的客人敬献蓝色的哈达,代表着蓝色草原的祝愿,是憧憬美好生活的意愿。
站在镜子前,思绪在飞,在飘,仿佛从镜子里穿越到了鄂尔多斯大草原,想念起这个埋藏在我心海,名字叫斯日吉陶笛的蒙古女孩。
一年前,面对亲人的生死离别,我的心情跌落到谷底,亲人的去世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好长一段时间,像是得了后遗症似的,下雨天不敢出门。后来,我主动向公司请缨,派遣我去一个少雨的城市工作,就这样,我来到了鄂尔多斯三智健身会所,继续我的瑜伽教学生涯。
我的美女学生有很多种,娇媚可人的、雍容华贵的,风情万种的,比比皆是。但斯日吉陶笛的出现,还是让我眼前一亮,她看起来年龄不大,25岁左右,是典型的蒙古血统美女,内眼角微微呈钩状,外眼角上翘,细长有神。长及细腰的黑发用一根天蓝色丝带轻轻挽住,散发着脱俗的古韵古味。每次练完瑜伽,我会稍稍留意她,她很爱穿戴改良后的现代蒙古服饰,即使是穿了汉衣,她也会在衣服的外层套一件色彩鲜明,图样绣有草原情调的蒙古马甲,就我见过的,就有云纹、水纹、花纹、火纹、山纹图案的马甲,她还穿过绣有鸟兽图案的马甲。我也曾猜测过她的工作:蒙古服饰设计师、蒙语导游、蒙古族幼儿园老师、民族剧团的舞者,等等和蒙古族文化有关的职业。
离故土千里,我的悲伤隐藏在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风轻云淡的鄂尔多斯让我的心情有所恢复,我开始自我调节,自我缓解。有一天,下课时间,斯日吉陶笛朝我走过来,“老师,您见过祥云吗?”
“没有。”我直白的回答道。忽而觉得语气有些冷淡,又补录了一句:“你见过吗?”
“见过呀!经常见。”她心情很好。
我有些疑问为什么她老能看见祥云,但又不好意追问,反倒是她,很洒脱的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老能看见祥云。答案很简单呀,因为我的名字叫斯日吉陶笛呀!”
“斯日吉陶笛?”
“斯日吉陶笛,藏语翻译中文的意思就是一种有灵气的吉祥鸟。经常会从祥云身边飞过。”
“哦,这样呀。”我附和着,从心底来说,我觉得她的这个笑话有些冷。
“你想现在就看到祥云吗?”
“想呀,但是现在有可能看到吗?”
“有呀!你看我的衣服背后。”她迅速的转过身,衣服的后襟用白丝线绘满了各种图层的祥云。
“老师,看见了吗!会给你带来好运的。”她微笑的看着我,那时候的笑脸我至今还记得,散发着透明的光芒,充满了博爱的善良,直穿人心,真美。
生活中,总有一些人,你很想多和他们多呆一会,与她们聊天,总是兴致勃勃,意犹未尽,就算是阴天,他们心里也装着太阳,令你容光焕发,信心倍增,感受到人性的光辉和社会美好。我想,斯日吉陶笛就属于这一类人。
她是我在鄂尔多斯交的第一个朋友,我们的聊天渐渐增多,熟悉后,我了解到原来她是一名国学老师,传授“静敬净镜”国学理念。我喜欢和她在一起,不仅因为她有正能量,还因为她能让我释放正能量,正能量,和她在一起,感觉到安全、放松、愉悦,她身上仿佛有一种灵性的光坏,让我重新感受到生命的意义和生活的趣味。她能找到很多让我静心的地方,在鸟语花香的小院,我们蒲团而坐,清凉、宁静的交流;在荷竹沁心的禅室,我们听着轻柔的禅经,一起练瑜伽;在辽阔无垠的草原, 我们策马奔腾。
“白云哥,我要回趟我的故乡乌审旗,那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你想陪我一起去吗?”
“好呀!”不知为何,我欣然同意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有斯日吉陶笛在,我的心不再悲伤,她不再叫我老师,她唤我白云哥,
她说带我去的地方,名字叫乌审召寺庙。是乌审旗乃至鄂尔多斯市规模最大、喇嘛人数最多的佛教活动场所,沙漠之中,这是一个神圣的地方,这里古树参天,庄严肃穆,蔚为壮观。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吗,白云哥?”
“为什么?”
“从你的脸上我看到了你心有湿气,你需要排除,需要养分。”
她把我看得如此透彻,一种异样的感情偷偷地填补了我空洞的心房,我想我是爱上这个像白云一样洁白无暇的女孩了。
慢慢的,我知道乌审召寺庙也是斯日吉陶笛的家,她的爷爷是第五世宝格德热布登道尔吉活佛,她从小就和她的爷爷生活在一起,形影不离,为了保证血统的纯正,她们家族一直没有和汉族通婚,她也必须延续。她不是佛法的歌颂者,追随者,却是与藏佛有缘之人。在谈到藏蒙佛学,她跟我说,“静敬净镜”这四个字是她爷爷留给她的,换句话说,“静敬净镜”的人生理念初始是藏学。耳边传来喇嘛在诵经,我似乎也听见了自己内心的咏诵。圣洁的土地呀,您在人生道路上给我指点了迷经,却让我又跌落进了情字里。
晚上的回程,她在车上吟唱了很多首歌,虽然我听不懂蒙语,但高亢悠远的蒙语长调给我带来了心灵的宁静,犹如一种磁场,给我心灵以强大的吸引力。最后,我给她唱了一首汉语歌《野子》。
怎么大风越狠
我心越荡
宛如一丝消沙
随风轻飘的在狂舞
我要深埋心头上秉持
却又飘散的勇气
我会变成巨人
踏着力气 踩着梦
一直往大风吹的方向走过去
吹啊吹啊 我的骄傲放纵
吹啊吹不毁我纯净花园
你看我在勇敢地微笑
你看我在勇敢地去挥手啊
因为知道她家族蒙汉不能通婚的戒律,我一直没有跟她表白,她只能是我心底的一座心灯,也许她对我,也有和我对她一样的情分,也许她只是用一颗菩提心在温暖我,终究,我们俩谁也没有揭开这层雾纱。
人的缘分有很多种,有意想不到的欣喜,也会有望穿秋水的期待,我不知道我和陶笛是属于哪种,是属于“有缘千里来相会”,还是属于“无缘对面手难牵。但和斯日吉陶笛在一起的日子依旧充满了快乐,她在自己修行“静敬净镜”这四个字时,我也在与她同行,我们每个人都是人生的修行者,面对生死离别、面对情感纠结、面对纷纷扰扰,做到一个不争、不显、不露,让香修透过隐香静修深度体验自己安静的世界,释放和迎回内在静的力量成为自我人生圆满的创造者。
一年以后,我在鄂尔多斯的工作结束,我要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了。行程将近,我对她说:“你教我用蒙语写你的名字吧!陶笛”
她握着我的手,一针一线在她最喜欢的那件有祥云的马甲上,绣上了“斯日吉陶笛”五个字。
“好好记好来,我的名字会给你带来力量的。
“好,我会好好记住的。”隐约中,我看到了她眼中闪烁的泪花。
当我重新返回厦门的时候,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更改了瑜伽课程,开始把蒙藏佛学和瑜伽动作融合在一起。
点亮心灯,从此光明。心安而虚,道自来居。斯日吉陶笛言传身教的道理,我懂。
人的躯体是座房子,心中恒定有佛就修成庙,而我你还在修自己的这座庙。斯日吉陶笛说过的话,我记得。
这些日子,我已经沉淀了很多。我明白,人生来只是一次不紧不慢的旅行,你视之浮光,它便掠影,何必过于在意发生和结局,而这条路,终究只有我们一个人在走,你挣扎,它崎岖,你坦然,它便不难为你。
夕阳正在下沉,暮色的天空如滚滚红尘,我仿佛看见了真正的祥云,仿佛看见了一只吉祥彩鸟从云边掠过,我情不自禁的朝她挥了挥手,“记得,起风的时候为自己加一件外衣,落雨的时候为自己撑伞。”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其实,人,终究是需要陪伴,如果有来生,我愿意下辈子转世在蒙古族家庭,与她情定鄂尔多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