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妖怪的冷笑

    书铺和者也父母家距离不远，连滚带爬的跑回去，二老都已熟睡。者也也没敢跟父母提起，这事太过惊悚，他怕老人受不住惊吓和担心。

　　进门的时候者也尽力压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好放轻手脚，慢慢的摸进自己以前的房间。者也有时会回家住几天，房间里床褥齐全，掀开被子将全身裹住，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哆哆嗦嗦的蜷缩在床角。这一夜注定无眠，者也一直没有见到发出笑声的到底是什么，似乎离开了书铺也就远离了那声音的主人，房间再也没有响起过那种怪异的呵呵笑声，但当者也心绪慢慢平静下来之后，那笑声便开始不停的在者也脑中响起、回荡。

　　者也从没在任何人的笑声中听出如此多的含义过。

　　从行为上说，者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宅男书呆子，这种人身上有个偏向褒义的标签便是往往思想单纯，换个说法也可以理解为心大！

　　那笑声在他脑海中过电影一般回放了一夜，他由最初的惊惧，到后来脑子不可控的胡思乱想，最后他竟然开始摒弃情绪的干扰开始仔细听那笑声，这跟恐怖片里的故事情节严重不符，主角早就应该被吓成个精神分裂什么的了。

　　从后半夜开始者也便完全沉浸在那笑声里，身体停止了哆嗦的摆动，眼神涣散如同发呆，诡异的笑声仿佛穿越时间的长河，从历史的尘埃中，带着腐朽、古老，缥缈的气息传入者也的脑海，渐渐凝实在耳边。

　　者也觉得那笑声并不是冲他发出的，发声的人似乎是在思考时不自觉的笑了出来，笑声中夹杂着回忆、遗憾和喜悦，更多的则是对某些人或者事的嘲讽。空荡的房间，寂静的黑夜，独自一人猛然间听到仿佛从远古苏醒的老妖怪口中发出这样一声对世人宣告归来的嘲讽，换个人也许早就崩溃了吧。

　　一夜的胆颤心惊和胡思乱想，者也的脑浆早就被蹂躏成一团浆糊了。

　　当黑夜离去，第一道天光照进窗户的时候，者也总算在惊惶中沉沉睡去，口中梦呓般呢喃着“有鬼...有老妖怪啊！”

　　......

　　不知何时，天光一暗，窗外觅食的麻雀骤然振翅而逃。

　　一声清冷的女声响起：“呵呵，老妖怪？”

　　早晨八点，者父者母正准备吃早饭，者父忽然一手举着馒头呆滞的看着从房间出来的者也，神情萎靡，蓬头垢面，睡眼惺忪，眼角还挂着两颗硕大的眼屎，晃晃悠悠的飘到餐桌坐下，二老并不知道昨晚者也回来，自然也没准备他的早饭。者也实在没心情说话，也不理会二老满脸的疑问，一把抓过者父手里的馒头塞进嘴里，又端过者父面前的米粥、腐乳和小菜，风卷残云般消灭起眼前的卡路里。者父还是一脸呆滞，者母看出孩子是饿坏了，又将自己的那份送到者也手边，者也也不客气，一并送进嘴里咀嚼几下和米粥一块吞了。

　　者也吃完两份早饭算是恢复了些气力，看着面前盯着自己的二老，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装作没看见，装作心情不好的样子逃回房间继续睡觉。

　　者父者母互相看看，都是一脸茫然。

　　直到下午一点者也才悠悠醒来，却躺在床上不愿起来，回忆着昨晚发生的简单又诡异的一切，者也心乱如麻，闹不清到底怎么回事，难道真的闹鬼吗。者也觉得还是得回书铺看看，躲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况且这大白天的鬼也不敢出来，应该不会出事的。

　　磨磨蹭蹭的出了房间，餐桌上放着微热的午饭，看来者母不知道者也什么时候醒来，便一直在加热这些菜。二老则在客厅的沙发上并排而坐，本来者母应该在看电视，者父应该在看报纸，此时却一致扭脖子盯着者也，空气刹那间安静下来，两个人的脑门上都刻着“你是不是应该说点啥？”这句话。

　　者也一阵尴尬，心想，果然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啊。他先是“额...”了一声，脸色迅速一红后立刻恢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道：“老爹、妈，铺子还有事，我先走了啊。”说完逃也似的跑出家门。

　　父母怎么想，者也现在是顾不上了。

　　到了书铺门前，者也不自觉的放缓脚步，鬼头鬼脑的往铺子探看。昨晚离开的太狼狈，书铺的大门也没有锁闭，轻轻虚掩着。者也一看就急了，再也顾不上鬼啊神的，铺子里那些珍贵的古书要是丢了，他爷爷恐怕能气活过来。

　　急匆匆进了大厅，架子上的古书和柜台里少得可怜的零钱都在，看来是没有遭到各路绿林好汉的光顾。者也又小心翼翼的在楼上楼下转了好几圈，屋子里的摆设跟走时一样，黑皮书还在地上静静的躺着，石匣子里的东西也都还在，者也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店里一切正常，也没遭到小偷之类的趁火打劫，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重新把石匣子上的地板盖回去，拿了黑皮书，者也回到楼下柜台后面开始营业。

　　书铺一如既往的冷清，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平日里和煦亮堂的大厅显得有些阴冷，日头也是昏昏沉沉的，氛围很是诡异。不过此刻者也没心思顾及这些，他一眼不眨的盯着眼前的黑皮书，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从发现石匣子，到那一声怪异的冷笑，者也在脑海中反复过了无数遍，最后最可疑的仍是眼前的黑皮书。

　　对于黑皮书，者也觉得陌生又熟悉，陌生自然是因为昨晚才刚刚得到它，熟悉则完全是因为感觉，者也觉得自己昨晚明明只看了一遍这本书，却像是看过无数遍一般，书中的每一幅符咒他都清晰的想起其构造，从形状，到起笔、勾画、收尾他都轻易的想起，甚至随时可以画出来，就像刻在脑海中一般清晰。

　　者也的脑袋里一团乱麻，实在搞不清这本书代表什么，有什么用，这件事是到此结束还是有什么意外在等着自己，又想起檀木盒子上那张木质便签的“后果自负”四个字，者也心中没来由便是一阵哆嗦。

　　他不知道是，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大厅角落正对着柜台的一架书架前，漂浮着一团灰蒙蒙的雾气，隐约可见其中俏立着一个人形轮廓，高挑的身形若隐若现，正背对着者也翻看手中的书籍，令人惊奇的是每当那个人影拿起一本书，那本书便会立刻融入雾气不见，同人影一样只能看见一本书的轮廓，随着那人影的翻动而变换书页。

　　若是者也能看见那团雾气便会发现，书铺窗外的阳光照在灰雾上便会被吸收，不会扩散，也不折射，就像照进黑洞一般消失，而那雾气被照射的同时在不断的扩散，如同被阳光蒸干挥发，又不消失，缓缓漂浮在整个大厅，继而飘向二楼和楼顶小屋。

　　者也还在思索如果真有老妖怪会不会是这本书放出来的，虽然他对昨晚自己疯狂的看了一夜黑皮书和天象的异变毫无印象，但他也猜到了一切可能和这本书有关。却没想到，他口中的老妖怪正在他眼前优哉游哉的看书，他却视之不见。

　　一天很快就过去，期间者也饿了就叫份外卖，困了就趴在柜台睡觉，那团灰雾就在大厅无声无息看了一天的书，这二位谁也不打扰谁，话说就算打扰也只会是那团灰雾单方面的打扰者也吧，者也现在相当符合睁眼瞎这个称谓。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者也又开始发愁，他实在拿不准晚上会不会闹鬼，如果闹鬼了自己要怎么办。正犯愁的空，已经到了关门的时间，者也一咬牙，决定再在铺子里睡一个晚上，总要弄清楚是不是有鬼的。

　　关灯关店，爬回顶楼小屋，者也不敢躺在床上，把小屋里所有的灯全部打开后就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只觉得小屋里安静的不像话，心中越来越忐忑，开始不停的抖动左脚，心中默念“老妖怪，快走开。老妖怪，别出来...”

　　此时书铺的一楼大厅中一片黑暗，隐约可见书架前浮着一团灰雾，人影和书的轮廓却不在可见。忽然，那团灰雾停止蒸腾状的浮动，从中传来昨晚那道清冷的女声：“虽然鬼身不需要光源也能视物，但我还是喜欢在有光的地方看书。”

　　那女声忽然“嗯？”了一声，

　　“哼！老妖怪？”。

　　话音刚落，楼顶小屋的者也便听见仿佛从天边传来的一句“呵呵呵...”的诡异笑声！

　　空荡的房间，寂静的黑夜，独自一人的小屋里，如出一辙的仿佛从远古苏醒的老妖怪的一声冷笑骤然在房间中炸响，不同的是，这次冷笑的对象绝对是者也，者也的汗毛都听出来了，一根根硬的跟钢针一样！

　　笑声太突然，者也一愣之后，猛然从椅子上弹起，屁滚尿流的跑出书铺，身后的书铺隐隐还在回响他那句歇斯底里的呐喊“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