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的榕树,
新叶覆旧芽,
又开了几场空等无望的花?
树影斑驳,
又刻下几圈冷眼的疤?
那些曾攀援你枝桠的孩童,
被光阴洪流冲散,
在别处生根、发芽。
而曾经的故土——
这安放灵魂的瓷盆,
怎就碎裂成无法缝补,
也再难泅渡的断崖?
曾经心魂相映的名姓,
怎就僵冷在喜帖之上,
化作了两行无关痛痒的字符?刺眼,又虚假。
为什么?
唯有我——
像一枚被遗忘的钉子,
被你盘虬的根系缠绕吞噬,
深扎在城北这片荒芜底下。
根须缠颈,空气稀薄……
哪里是家?
命运这暴君的铁拳,
早将我曾沸腾的豪言,
碾作地上一捧可笑的残渣。
它烙在胸口,
烫得日夜嘶哑。
退回去吧!
把那颗粘稠的甜,把那双澄澈的眼——
还给我吧!
挡住那通往“成年”的、血淋淋的闸!
时光!你这疯驰的列车!
停下!
我求你——
别再许诺什么安稳的苟且!
别再施舍什么残喘的活法!
给我一场彻底的决裂——
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洼!
一道吞噬光芒的悬崖!
一次——
永不再醒来的沉没!
就让这苍老的树影,
在今夜,
沉沉地,
重重地……
覆盖我的眼皮吧!
让这盘错的虬枝,
为我…
垂下最后一道绳索——
勒断这喘息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