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睛,一个人躺在床上听音乐,薛之谦的《关于你》。那种沙哑的低诉,把人的一生,从落地到埋进土里,完完整整地写成了一首歌。如果一首歌就能记录一辈子,那么我应该把谁的生死当成主旋律。是爱我的母亲还是你?想到这里,你挤掉了我对母亲的记忆,那一幕幕的生离死别如此清晰。
那一天,天特别蓝,蓝得让我看不见红色的枫林,只注视枫叶上有一只蓝色的蝴蝶🦋。它此时没有煽动翅膀,只是静静地落在枫叶上。我凑近一点,很清楚地看见蝴蝶在呼吸,触角在摆动,偶尔翅膀一张一合的格外美丽。我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稍微一动,蝴蝶就会展开翅膀,飞得无影无踪。那一天我为什么会特别注意那只蝴蝶,如今过了半生才明白,原来那只蝴蝶就是你。
经人介绍认识了你,前世需要多少次的回眸,才得以今生的相遇。我们一见如故,立刻双向奔赴。佛说:没有相欠,怎会相见。只可惜我当时没明白这句话的含意,早知如此,就该让你一直欠着,我就能永远拥有你。有谁知道相伴也有缘聚缘散,如果把恩爱匀开来,相伴就会拉长距离。却不料,我过早的享受完你的宠爱,致使你撒手人寰,留下我一个人孤影相伴。
曾经有一天,我依偎在你的怀里,你摸着我手臂上的刺青说:“我觉得你的这个蝴蝶很好看,要不我也去纹一只?一蓝一红,双宿双飞更好。”我嗲了一下:“不行,纹完我就后悔了,弄得现在常用胶布粘起来。”如果知道有后来,当初我一定会叫你去纹一个,作为我们今世的见证,来世才好相认。情到浓时我问:“等我们老了谁先走?”你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你先走!”我一下子愣住了,这就是爱情吗?生死之际,你竟然让我先走一步。你轻轻地掠一下我额前的刘海儿说:“你傻呀,我若走了,你多痛苦啊,我能舍得吗?我要把你照顾的周周到到,不让你受一点罪,让你体面的离开。”听了你的话,我躲在你的臂弯里幸福的哭了。你抚摸我的头发,没有安慰的话。我哽咽着继续追问:“那你呢,你怎么办?”你停住对我头发的抚摸,缓缓地说:“我就随它去了,反正你也看不见。”我忍住哭声,忍不住眼泪继续说:“不,要么我们就一起走,谁也不丢下谁。”你难过的声音里突然笑了,捧起我的下巴,凝视着我:“你真傻,你看谁家有双棺向外抬的,那不是咒人嘛!”我破涕为笑,呢呢喃喃地说:“反正不许你丢下我……”
那一场对话,只是我们千万次对话中的一段,谁知道后来竟然演变成了现实。得知你发生意外的消息,我对着话筒里的大哥放声大哭,没有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种恐惧,无助,绝望……百感交集。最终,我也没能留住你,看着你满身插着管子,看着你戴上呼吸机,看着你双目紧闭,看着你化为尘泥……你的承诺呢?你的不丢弃,你的舍不得呢……那么多的谎言弥漫在夜空里。让我不敢看月亮,因为你对我念过:月月月圆逢月半,年年年头搭年尾。也不敢看爱情剧,剧里剧外都是你,却谁也不如你体己。不敢听歌曲,怕听曲中意,却做曲中人。
那年九月,你走后不久,我的门口就出现一只蝴蝶,碧蓝碧蓝的翅膀,轻轻地落在我刚泼过的一滩水上,扇动着翅膀,久久不肯离去,我当时心头一紧,只是怜惜,却没以为是你。再后来,千里之外的门口,一只奄奄一息的蝴蝶,在地上扑愣着翅膀,挣扎着却怎么也飞不起来,我又心生怜惜,轻轻地捧在手心里带回家,放在一盆文竹上。一夜之间它喝饱了露水,神采奕奕,振动着翅膀飞上窗台,我打开窗户,它头也不回地飞走了,我依然不知道是你。昨天的那只蝴蝶是你吗?小而精致,蓝色的翅膀,美到让人窒息。我忽然觉得,所有的蓝色蝴蝶都是你。无论是在远方成群结队,还是独自一人单飞,无论你还认不认识我,所有的蓝色蝴蝶,一定是你。
也许你停在窗外
也许你飞出亭台
也许你正跋山涉水
也许你在踌躇徘徊
纵然你一言不发
我也懂得,你想说的话
待我走遍宇宙
安排好你留下的家
一定也寻你而去
去你那里,为我安好的家
你的承诺还在
只是,被搁在了天之外
本文作者:董善芹,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江苏省杂文学会会员,常州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网络,报刊杂志,有诗集《岁月深处的痕迹》,待出版散文集《左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