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

      奶奶已经故去十多年了,奶奶在我印象中已经很模糊了,能记起的除了这点印象:瘦瘦的身影,着一身黑衣。长长的白发整齐的盘在脑后,愈发显得脸瘦长起来。除了这点相貌特征外,奶奶有俩大特征:一,说话语速快。二,走路一阵风。

      我奶奶共生了六个孩子。我姑姑、我爸爸和我的四个叔叔。因为,我爸爸是老二,有三个孩子,我是最小的,且我和哥姐年龄相差近乎10岁左右。所以,自我记忆起,我的爷爷奶奶就已经是白发苍苍了。时至今日,我对奶奶的记忆已经是零零散散的记忆片段了!

        我有个婶婶经常给我说,我奶奶在7男4女11个孙子中,除了男孙,四个女孙中最爱的就是我。虽不知是真是假?可是我能感到奶奶最爱过来看我,找我唠嗑。那会我也就是上小学的年纪,四个孙女里,大姐,二姐都是大姑娘了,小妹还在呀呀学步期间,似乎这会的我最能招奶奶喜欢了。除了这点,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是家里超生的,那会形势严峻,我妈把我生下来后,恰逢我四婶第一个儿子出生,因为我俩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前后相差不到一小时,于是就谎称我四婶生了双胞胎。借口我四婶奶水不够,就让爷爷奶奶养我。爷爷为了解决我吃奶问题,专门买了头奶羊放养,从此我有了羊奶喝。奶奶就照顾我,对于现在来讲,养一个小孩一大家人人都忙着照顾,这个管吃饭那个管喝水,抱着出去晒太阳,讲故事,听儿歌日子忙的快乐而高兴!可是那会,我爷爷奶奶年龄也大了,而且还和叔叔一家四口过着,在把我添进去,就一个七口大家。奶奶不仅要照顾这一大家,还要照顾我。偏偏我那个时候经常生病,面黄肌瘦,咳嗽拉稀,是常有的事,不到一岁的小孩,已经不成样子了,那会村里的人说我活不了,要扔茅坑了。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妈看到我这样,硬是不管不顾的从我爷爷奶奶家把我接了回去,悉心照料,也不知我妈在黑夜看着我的时候掉了多少眼泪?也不知道我妈给我吃了多少蒸蛋?我居然奇迹般红红胖胖起来。多年后,我回去看奶奶的时候,村里的老人经常对奶奶说:“呀!这是你家的莹儿,长得这么高这么壮了。”那打量我的眼神总是充满着惊讶,羡慕,这个时候,我奶奶总是慈祥的看着我,然后高兴的点着头。其实,小时候我到底怎样,我不知道,但我从这些人看我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里,我知道我那会真的很惨!我到没什么,可是妈妈和奶奶总是很伤心难过,为我掉眼泪。

      我在奶奶家生活了10个月,所以我和奶奶间也就有了比她和其她孙女间更深的感情。许是人年纪越大越孤独的缘故,等到我上小学后,能听懂话的时候,奶奶就经常给我讲一些事情。那会的我最喜欢听她说关于我的事。奶奶说,你小时候可乖了,我送你回家,送到巷口的时候,我让你走,我就在后面看着你,你可乖了,走两步停下来转过身水汪汪的小眼睛看看我。我朝你挥挥手,你又超前走几步,又回头看我,我再挥手,你再走。要重复好几次。每次听奶奶讲这一点,我居然有了记忆,其实我知道,那会我小,什么都不记得,是奶奶给我勾勒出了一个记忆,一个美好的记忆!

      我奶奶是一个信佛之人,妈妈经常告诉我,村子里的几个老人都敬神。供奉的神也是不一样的。我奶奶就是其中一个,至于奶奶供的是哪位神灵?我还是不知道,只知道在奶奶过世后,我小婶婶接替奶奶的工作。这点在我看来还真有点不可思议。因为奶奶曾在我面前抱怨小婶婶,虽不至于婆媳大战,但我知道奶奶和小婶婶之间似乎隔着距离。

      奶奶经常不顾爷爷和爸爸叔叔们的反对,赶庙会,朝山拜佛。回来后就生病,毕竟年龄大了,走了很多路,又晚上睡不好,身体吃不消。

      奶奶经常给我讲关于她的佛的故事。

      比如奶奶说:“年轻的时候,婆喜欢朝山赶庙会,我供的爷(神)厉害的很,经常给我帮忙。朝山回来的路上,那些老婆婆开始和我一起走,后来我越走越快,把她们甩得老远,她们有人问我,七嫂,我咋看你像驾云着,一溜烟就不见了。奶奶说她就说没有,我走得快,其实是我的爷帮忙,爷不让我给别人说。”我当时听了这些话能信几分,因为奶奶就是走路快,都七八十岁了,走路一阵风,总给人一种利利索索的气势来。现在见到很多老人,真的很难找出像我奶奶那种,到老都是说话干脆,走路似风的老太太了!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奶奶告诉我:“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在外教学,有时候他还没回来,爷就告诉我说你家先生快回来了,赶紧打搅团给他吃。结果你爷爷就回来了,看见我在打搅团,就问你咋知道我想吃搅团?我就说我的爷说的,你说怪不怪?”那时候的我就问奶奶:“爷是怎么告诉你的?”奶奶就很骄傲的说:“我也不知道 就是从肚子传来的”虽然我想不来,但我那会对奶奶供的爷愈发觉得神奇了!

      如果说奶奶对我讲的这些事情,让我觉得奶奶供的神厉害。那不懂医术的奶奶给人看病,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我们村一个年轻人经常找我奶奶给他看病,其实现在想来,就是拔火罐类的。除了这个以外,还有外村的人拿着纸包的副食感谢奶奶看好了病,比如受惊吓类的魔怔。我平时也不太留意,只是有时候去看奶奶的时候,会碰到这些人来,我不关心怎么看病,只知道奶奶要给我好吃的点心了!

        奶奶是个讲究的人。因为信佛,她不吃肉。家里人炒过肉做的饭,奶奶不吃。她会把锅用热开水烫洗下,让给自己单独做饭。小叔家从来是两样饭。爷爷和叔叔一家一个饭,我奶奶自己一个饭。过年吃饺子的时候,奶奶自己给自己包饺子吃,她包的饺子很精细,把素菜放在饺子皮里,再把饺子皮对折,用一对大拇指一点一点地捏过去,奶奶包的每一个饺子都是小巧而精致。除了在吃上讲究,奶奶还有一门绝活,就是剪纸。她凭自己的想象信手拈来一朵小花,她曾教过我,只是我兴趣不大,就什么也没学到。

          后来我上高中、上大学,回家的次数就少了。回去了,一定去看看奶奶。那会儿的奶奶依旧痴迷信佛,有次,我回家看她,奶奶拉着我说给我看个东西。她把我拉到前屋打开一个像小粮仓的东西的盖子,我一下子傻了眼,里面全是金灿灿的金子,是用黄纸糊的。还有用纸糊的小鞋子,看得我眼花缭乱。奶奶从里面取出一个金元宝,问我:“好看不?”我说:“好看”奶奶又告诉我:“你爸好,经常给我钱,我就用这钱买纸弄这些东西。别的婆也不爱。”我对她说“婆,你想咋弄就咋弄,开心就好。”至今我对那一小仓库的纸活仍然记忆犹新!

      刚参加工作后,我用1000买了一部国产手机,在我看来,那手机挺贵的,因为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工资不足1000。尤其对一个一直花父母钱,处处受限,节俭的我,这也算是一笔大的花费了。那年秋末,我回了一趟老家。那会家家户户门前都是玉米架子,正是拨玉米粒的时候,我去看奶奶,给奶奶讲我的工作,用手机给奶奶拍了很多照片。每一张奶奶都笑着,依旧利索依旧干练。

      之后我又回去看了一次奶奶,那是我对奶奶最后的印象了,奶奶依旧清瘦,只是脸颊有些黄肿,不似以前那么爱走动了,说话间有了伤感。奶奶给我说:“现在不如以前了,走不动了,人也邋遢了。下不了床,每次下来,要我小叔抱下去,我奶说你小叔都抱不动。”说着这话奶奶就有些伤感,我的心里也跟着难受。回去没多久,我奶奶就过世了。

        再后来我的手机被小偷偷走了,丢手机的那瞬间,我没有心疼手机,而是心疼手机里奶奶的照片没了。奶奶没了,我就是买了手机,在哪去给奶奶照呢?那段时间,我一想起奶奶,我就把小偷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到现在,我一想起那小偷都恨的牙痒痒。如今手机换苹果了,越来越高档,拍花拍树拍山拍草拍自己拍朋友拍家人,可是我到哪去拍我的奶奶?

      一直想写些奶奶,但总怕写不好。在我心中,奶奶是一个坚强的女人,用现在的话说,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充满积极向上的正能量。她说话有劲,走路似风,永远对生活态度积极,热爱生活,即使在生命弥留之际,才流露出一丝伤感,但依旧爱干净!

      奶奶,是一个让我觉得温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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