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咚咚咚……

汪汪汪，汪汪汪

“老李头，快开门，村委会有事情跟你商量……”

汪汪汪

咚咚咚……

“老李头，快开门”

“哎，来了来了”老李趿拉着拖鞋，披着破棉袄就出了堂屋

一开门，

“哎呀，祁书记，你怎么来了，这大冬天的，快进屋”

汪汪…… 院子里拴着的大黄时刻准备着战斗似的，发出低吼。

老李脚底顺了一块石子，就朝着大黄踢过去，“喊什么喊”

大黄悻悻的回到狗窝里，蜷缩成一团。

“哎呀，祁书记，快进屋，快进屋，这……”

“行了，什么也别说了，前几天村委会跟你讨论的事情，想的怎么样了”

“这，祁书记，小明命苦啊，还是个孩子，我能让他到哪里去啊。”

“老李啊，我知道你有难处，村里天天有人去镇上反映情况，我也是为了咱们村啊，我再给你3天时间，你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办”

“哎，哎，”

“行了，我走了”

“哎，祁书记慢走”

02

老李头颤颤巍巍的回到屋里。

原本睡着的小明，被敲门声和狗吠声吵醒，躺在被窝里，直勾勾的看着堂屋门，直到老李头进门，在怯生生的喊了一声“爷爷”

“哎，明儿乖，快睡觉。”

老李头躺在床上，看着旁边的孙子，已经安然入睡。用皲裂的手抚摸着小明的小脸蛋，发出一声叹息“哎，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不知道到底是在感叹谁。

4年前，外出打工的儿子，领着一位漂亮的姑娘回家。

在村里轰动一时，都说老李家的儿子，在外面挣到大钱了，娶了一个城里的姑娘。

老李觉得也倍有面子，做什么都乐呵呵的。但心底里也有一些疑惑。

悄悄问儿子：“铁柱啊，这女孩子是哪里的，干什么的，家是哪的呀？”

儿子说：“爹，一起打工，认识好几年了，是善良的女孩子，家里人都去世了，自己一个人迫不得已才出去打工的。”

在几天的相处中，老李看着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做事麻利，也挺会说话，也逐渐的认可了。

娘家没人，正好可以省下一笔彩礼钱，就这样，在儿子领回家的一个月后，两个人办了婚礼。

城里的工作都辞了，儿子在当地找一份工作，想着养着老父亲，还能时长回家，照顾着家里。

一年后，孙子小明出生了。

是个大胖小子，老李觉得更加乐呵，也对得起列祖列宗，每日都要在供奉祖先的祭台上点上一炷香。

日子就这样过，波澜不惊，但是总有些意外会突然降临。

03

某个夏天的夜晚，儿子和儿媳大吵一架，差点把崭新的电视机也砸了，惊动了四邻，狗叫声，邻居敲门劝架声，女人的哭声，男人的吼骂声，交织成了一片，很久才散去。

老李头想着，小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当年跟自己的老婆子吵架，那也是常有的事情，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该过过，一两天就好了。想到这，老李头不仅想起了自己那走的早的老婆子。

平静的日子，过去了几天，在一次吃饭时，

儿媳说：爹，我想回城里一趟，孩子你先帮忙看着。

老李头是：城里还有啥事，两三年都没回去过了，这时候有什么事。

儿媳说：是以前的一个姐妹，生病住院了，回去看看。

老李头还没吭声。儿子那里最先发话了：走走走，吃完饭就走。

老李头用筷子敲着儿子的饭碗：跟谁说话呢。儿媳妇呀，想去就去，让铁柱陪着你，缺钱跟我说声，我这里有钱。

儿媳低声说：不用，爹，我自已一个人就行，我这也有钱。

儿子说：我这里工作忙，让她自己去。

老李头便不在说什么。

04

秋天的早上已经有些冷了，天还没有亮，老李头和儿子，送儿媳去坐车。三岁的小明，被老李包裹成一个球，生怕冻着。

上车之前，儿媳亲了亲小明，想想有什么话对铁柱说，张了张嘴又停住了。转头对老李说：爹，我走了，您多费心照顾家里。

老李头连声说道：哎，放心吧，早点回来。

儿媳妇这才上车。

“铁柱啊，我咋看着，这儿媳妇，神色不大对啊”

“爹，能有啥，回去吧，这里也怪冷的”

儿媳妇走了有一个星期了，老李问儿子：没去过电话，问问，啥时候回来。

儿子说，快了，快了。边从老李怀里抱过儿子，边说道。

时间过去半个月了，小明天天喊着找妈妈，

这天吃饭，铁柱说：爹，我进城去找找她。

老李说：咋，没了联系了？

铁柱说：昨天还打电话来着，说是遇到事情了了，我去看看。

老李：行，明天就动身吧。早点回来。

临近睡觉了，铁柱又来到老李的屋里，拿着一个红布包

“爹，这是我这几年在攒的钱，我寻思着，放在我那屋，我一走，再被老鼠咬了，你先拿着”

“行，我先收着，等你回来再给你，以后还要给孙子留着盖房子”

05

儿子也走了，去了城里，一个星期，电话打不通，也没有回应。

老李头有点慌了，赶忙去邻居家，问问以前跟儿子在一个地方打工的人。

邻居家说，打听打听消息。

又过了一个月，什么消息都没有，小孙子整天喊着爸爸妈妈，老李头只得哄着，

小村子里，有点事情，传的特别快，这时候，在街头拉呱的妇女们，说什么的都有，怎么难听的话都有，

“指不定儿媳妇跟人家跑了”

“是啊，一个城里的姑娘，能安心嫁给农村人”

……

听了糟心，老李头索性不出门了。

终于有消息了。

消息传来，邻居家的儿子在打工的地方看到老李家的儿子儿媳，说，老李家儿媳妇得了艾滋，传染给铁柱了，俩人觉得羞愧，都不回来了。

听说这儿媳妇有时候还需要住院治呢。

消息在村子里传开，那些不知道情况的都谈都，艾滋是啥？

有点知识的小妇女，是传染病，我听说城里，女的只要不检点，都会得这种病。不治之症。

“哎呀，传染，得离他们家远点”

“对，对，离着远点，别被传染上了，以前还跟她家儿媳走得特别近，不会被传染上了吧。”

“明天快去去医院查查，”

“真是糟心，不正经的女的”

消息传来，老李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原来，儿子临走前留下的钱是留给自己的。

出门转转，大街上遇到谁都要被人家躲着走，

老李头觉得心里难过，但是又跟谁说呢。

06

小村子里，风言风语的，村委主任祁书记登上了老李家的门，

“老李啊，最近咱们村关于你家的传闻有点多，说是得了什么艾滋，咱们村鉴于安全问题，明天带你和你孙子去医院查查，这个费用啊，就村里出了。这样大家都放心”

“哎，行，行，祁书记，你说啥就是啥”

村干部带着老李爷孙俩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老李是正常的，孙子携带了艾滋病毒。

消息有一次传到村子里，村子里人心惶惶。

老李抱着孙子出门买个菜，街上的村民纷纷赶紧回家，关上大门，躲在门后面，从门缝隙里，看这爷孙俩经过。

老李头也不说什么，现在跟自己最亲的就是这个小孙子了。儿子儿媳都联系不到，恐怕是回不来了。

一天，晚饭做好了，准备吃饭。有人拍打着大门，原来是邻居家的王大婶

“老李啊，你这孙子有艾滋，赶紧丢了算了，你说咱们这人心惶惶的，还让不让人过了。”

老李头看了一眼，喊了声“滚”，直接关上了大门。

“老李，你别不信，说不定下一个被传染的就是你了，给你提个醒，你还不乐意。”王大婶不依不饶的门外喊着。

从此以后，老李的家门前，多了一些死猫，有时候还有一袋袋的垃圾往这里仍，更有甚者，直接隔着墙仍到院子里。

老李也不说啥，每天早上出门扫扫。

07

小孙子，大点了，想出去玩，老李头总是哄着不让出去。

这天，老李在灶房里做饭，小孙子偷偷跑出去。

看到在街上玩的一群小孩，

有一个带头的说：那个艾滋的小孩，打他。一群小孩子，纷纷拿着路上的小石子，向着小明扔过去，小明一边跑回家，一边哭，后面的一群小孩子一直追。

老李头端着饭出了灶房，看着大门开着，知道不好了。赶紧放下碗，出门找小明。

刚走到大门口就听了哭声，看着小明哭着在前面跑，后面四五个孩子在后面追。老李头拿起门口的扫帚，就去打那群小孩子。已=一下子，大家都跑散了。

回到家里，小明一直哭，老李头也抹了抹眼睛，哎，真是造孽啊。

这天晚上，村书记祁书记上门了，

老李啊，我刚从镇里开会回来，咱们村联合上名，把你这小孙子赶出去村去呢。

老李头，一个趔趄没站好，差点摔倒。

“祁书记啊，你说我这里造的啥孽啊，”

“老李啊，我也是没办法， 咱们村不能出问题啊，你看看，你想想该怎么办吧，快点给我答复啊，不然我也不好交代。”

“哎，行”

08

刚刚祁书记又来提醒了，这里恐怕是住不下去了。

老李头摸着孙子的脸想着：活了大半辈子了，就这么一个小孙子。赶明，赶明儿，咱收拾收拾，咱也进城吧，没准就能碰到你爸妈，我找个活干干，还能养活你。

写作背景：

2017年12月1日是第30个“世界艾滋病日”，全球3670万人感染艾滋病，中国发病数是6年前3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