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加西亚·马尔克斯,相信很多人都并不陌生。他是文学天才,是魔幻现实主义的代表人物,富有想象力,极具创造力,叙事手法高超,文字强而有力;他是1982年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作家之一,《百年孤独》《霍乱时期的爱情》《活着为了讲述》等著作熟为人知,至今广为流传。
而《一个海难幸存者的故事》(前一版译作《一个遇难者的故事》)却与他的其他作品迥然不同,包括他的自传性小说,因为这是一个非虚构的故事,而且这个故事背后还有一个故事。
当时的马尔克斯与幸存者,也就是故事的主人公路易斯持续了二十天的交谈,最后以第一人称撰写了这个故事,并连续两周在报刊上连载。但这个与早前流传的故事不同的故事触怒了当时的军政府,揭露了被美化的事情,马尔克斯因此被迫离开哥伦比亚,路易斯也脱离了海军。直到15年后,1970年集结成书,这个故事才又一次呈现于世。
·他大难不死
这次新经典再版的《一个海难幸存者的故事》封面很有意思,仿佛是将整个故事呈现一次,海面之上,海浪之中,一人一船一群海鸥一群鱼,围绕着时间流逝转动。在阅读时,我不止一次想起一部电影,当然不是《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尽管它们同样是一个人一只船地在海上漂,我想起的是《鲨滩》,因为其中深入灵魂的绝望和让人敬佩的求生意志。
幸存者自述的这种叙事早虽已告诉了我们结局——他大难不死,对了,他还因此成为英雄。但这一点也不妨碍我一口气读完这个故事,在马尔克斯的文字下,我读到了一个情节跌宕起伏不大,却扣人心弦的海难幸存者的孤独求生故事。
风浪把军舰卡尔达斯号船板上的八名船员卷入海中,路易斯也是其中一员,短短两分钟的混乱,他爬上了最近飘着的筏子,风浪再袭来,他始终没有等到其他同伴向他游来。
·他是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个人,一只筏子,没有实物,没有淡水,只身处于茫茫大海之中,看不见同伴,看不见过往船只,也看不见海岸,陪伴着他的只有炽热的太阳、筏子底下的鱼群、五点准时出现的鲨鱼群、偶尔飞过的海鸥、幻想中的伙伴、饥饿感、绝望以及无尽的时间,在漂亮得心生敬畏的加勒比海上度过这样的十天的时间,不仅仅是对人类躯壳的折磨,更是对意志的消磨,很难想象他是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一天在阳光下整理思绪,看手表算时间,等待着救援;第二天同样是炽热的阳光,飞机飞过,饥饿;第三天等来了一下更近的飞机,等待救援的心继续失落;第四天……第九天,第十天,能记住的细节是越来越少了,独自一人在筏子上,其实也只是枯燥单一的印象,哪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除了亲手扭断了海鸥的脖子,除了吃了生肉,除了跟鲨鱼抢食,剩下的就是白天的孤寂,夜里的恐惧和等待的绝望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经过了几天的搜救,军方宣布失踪人员死亡,文字也有提及,他在第八天想起了在莫比尔市的女友玛丽,同样在这一天,她在为他做安灵弥撒。
·相对真实
这本是一个挺乏善可陈的故事,十天的漂流是无聊的,但马尔克斯高超的叙事方式,以及对故事细节的处理最让我钦佩,文中多处的细节,上至一人一物,下至看不见的风和浪,从开头巨细无比到后来越来越少,从中体现到路易斯的精神和意识变化的过程,在昨天和今天没什么差别的情况下,他出现了幻觉,他看到了昔日的前辈,他看到了驶过的船,等等的这些增加了故事的流畅性,增加了悬念和未知,增加了一个不奇幻的经历的紧张感。
因为有了想象,所以故事才会丰满,也因为少了奇幻,所以经历才显得真实。本书被公认为非虚构文学的绝佳范本,非虚构文学的故事是建立在现实背景之上的,比之虚构文学少了很多创造性,但其与纪实文学之间还是存在一定的区别,也就是说,非虚构文学小说的故事也并不等于“真实”,但相对真实。
路易斯的故事在他被救后还远远没有结束,这个故事应该结束在他主动找马尔克斯之前。当局用美化过的漂流历险故事让路易斯成为英雄,可路易斯最后却用了真实的随波漂泊故事来打碎了军政府的面具,从他和马尔克斯最后被迫离开的结果来看,完全体现了当局的黑暗。
不可否认,这是一个感人的故事。虽然我们无法确定路易斯口述的经历是否完全真实,但当时备受热捧的他愿意揭露海难真相,最后被当局遗弃,真正成了自己的英雄,至少现在的时代并没有遗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