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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问我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有一样我一定会脱口而出，那就是声音。

看到标题你或许会认为我沉湎于小学时候的自然科学课，又或者是想起了配音员，或者是喜欢收集大自然各类声音的人……而今天，我只想分享一个我的发现，且想借此来验证下是否准确。

人死之后，第一个被遗忘的、或者说最容易被遗忘的是——他/她的声音。

假如你有亲朋已经离开人世有几个年头了，那么请你试着回忆下他/她的声音，看看是否还能完全想起？

我是在偶尔一次，回忆一位已故亲人时，突然意识到这件事的。但后来，我又发现这事也不尽然。因为在他/她离世后较长一段时间内，如果你时不时回想一下他/她的声音，往后的日子里，你依旧能想起。尤其是他/她生前对你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比如喊你的名字。

发现这件事后，我就特别羡慕那些从事声音工作并且可以留下记录的人，比如播音员，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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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以前还是怕死的，怕到什么程度？怕到不能听到任何关于死亡的事情。活到现在这年岁，暂且好一些了。

对于周一写的声音一说，我的建议是：大家不妨在活着的每个年龄段适当录下一点自己的声音，唱歌也好说话也罢哼哼也行，然后交给你最信任的人，让他/她在你的葬礼上播放出来。

葬礼上关于你的一切都是静态呈现——遗像，遗体，别人写的悼词，那么我想来想去，只有你的声音才能丰满整场仪式，且这比你活着的时候办葬礼更为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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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想过了，在葬礼上，播放你自己的声音，作为追忆悼词并不会慎得慌。相反，请其他人来念一篇模板千篇一律的悼词才慎得慌。

有人还建议干脆录制视频，播放出来更为生动。但是我认为，只有声音会提供给大家更充分的想象空间，想象你生前录制这段话的时候的表情、情绪、所处环境、衣着、录像师是谁等等……

现在人们太依赖于视觉，而往往忽略了听觉所能捕捉到的细腻之处，这也是为什么我觉得被邀请参加葬礼的人们能够用心听完主角自己的话，再行最后的道别礼的原因之二。

或许以上都是我自己对于被遗忘这件事有着挺强的执念吧。

那么，明天我确实要回归主题，尽力描述一个我永远无法忘记的再普通不过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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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话题缘起也是因为下面这幅无法忘记的场景。

读书时候，我在家里做作业的位置上，抬头就能看到卫生间的洗脸台侧面。那天，我写着作业，抬头看到爷爷蹒跚着脚步一路挪到卫生间。接着，他把拐杖靠在右侧墙角，一只手撑着洗脸台，另一只手抬起水龙头。等待水开始热一些后，他从左侧的毛巾架上取下自己的毛巾——一条已经有两个破洞的硬邦邦的毛巾——接水。

到这里，整个过程他都是左手撑着洗脸台，右手完成的动作。

毛巾弄湿后，他撑着台面的那只手不得不离开台面，身体斜靠着左侧的洗衣机，开始拧干毛巾。然后，他继续用左手撑住台面，右手握着半干的毛巾开始抹脸。

额头，两边脸颊，鼻子顺带抹过，最后是嘴巴。才十来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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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洗脸，全程是低着头完成的，但是接下来的一幕是令我此生最无法忘记的画面：他把毛巾重新挂回毛巾架后，头一回，竟开始认真端详起镜子里的自己来。

我毫不夸张，我当时看到这一幕确实有点惊讶，我不是惊讶于爷爷竟然也会照镜子，而是惊讶于爷爷竟然也会如此认真地，照镜子。

他仍旧左手撑着洗脸台面，将脸凑近镜子，右手抬起来来回抚摸了两下下巴和脸颊处的胡渣。他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眼神清澈明亮，一点不像八旬老翁该有的眼神。

坐在作业本前，我突然脑袋里就蹦出一句话来：“我们一天天地长大都是建立在他们一天天地老去之上。”

我的爷爷已经离开六年了。

追思会上，悼词是我写的、我读的。

就在前一天，我坐在单位电脑前，打开文档，写了大概三页。那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对最熟悉的爷爷的生平知之甚少。所以，我没办法像一些逝者的领导那样，看着个人档案、履历，把整个生平套用在一些个模板之上。我只能从我的角度来描绘、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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