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网上下棋,对方大概是个女的,几盘过后,她问我:你哪儿人?我没想到网上还有人问这么傻的问题,但还是回答:四川的。她说她是江西人。我说我以前有个女友就是江西人。她说是江西哪儿的。我说忘了。她说,原来你在网上就是这样和女孩子套近乎的。
我没骗她,我没心思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套近乎。我真有过一个女友是江西人。只可惜她是江西哪儿人我已经忘了,她叫什么名字我也忘了,甚至,她长什么样子我也记不起了。我只记得我和她爱站在南桥上,看脚下哗哗流去的江水,有时候一看就是半个钟头。有时候也站在蒲柏桥上,看因为灯光而变得五彩缤纷的江水。她不喜欢我说四川话,硬要我学说普通话。她爱唱歌,她的声音很好听。
我有时候会觉得世间的事很奇怪,有些人和你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几十年,或许只和你相隔一道墙壁,但你却永远不会认识她。也有人和你相隔千里,但你却注定要认识她,她也许就是你生命中一位极重要的人。
想起过去的一部电影,《向左走,向右走》,里面有首诗很不错的,“他们彼此深信/是瞬间迸发的热情使他们相遇/这样的确定是美丽的/但变幻无常更为美丽……”我和她的相遇并非因为“瞬间迸发的热情”,她舅舅在都江堰做生意,她毕业以后没事做,就跑到这边帮她舅舅。那时候的我四处打点小工,东一钉锤西一榔头的没个定准,母亲很为我的工作问题和终身大事着急,后来这个女孩来了,母亲就想“一石二鸟”,让我和女孩谈恋爱,顺便和她舅舅学做生意。
现在想来,母亲的“美好愿望”是多么的可笑。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她,但我能体会她身处异乡内心的孤寂,和她在一起时,我总是想方设法让她高兴起来,她说想到成都逛逛,我就拍着胸口说,成都我熟得很。到了成都,我才发现这是个错误。那天天气很冷,竟飘起了雪。我俩迎着寒风走在大街上,她的小脸冻得发紫,为了让她高兴,我做了一个决定:带她到太平洋百货购物。
进了太平洋百货,我才发现这个决定是个更大的错误,里面的东西都贵得出奇,我俩逛了三圈,都没找到合适的东西买,我口袋里那几个可怜的钱早已捏出了汗水,最后,她终于挑了一个发夹,令人羞愧的是,居然还是善解人意的她抢先付了钱。我当时发誓:即使天天吃糠,也要给她买太平洋百货里最贵的衣服。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俩算不算恋人。我想我和她心里多少都有些明白,我俩是没结果的。转眼就过年了,那天家里来了很多客人,有人就问,你们家刚娃耍朋友没有,怎么不叫来看看。于是我和两个表弟打的去她舅舅家,我先上去,两个表弟在楼下等我。见到她,她很忧郁的样子,出了门,她对我说,家里来信了。她说她母亲不愿意她在四川安家。
下楼了,我对两个表弟说,她不在家里。
数年之后,我看到一句诗,“你从远方来/我到远方去/仅仅是经过而已”。
仅仅是经过而已。也许她早忘了我这个曾经愿意为她吃糠的人,也许再过几年,我也会将她完全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