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花盛开的村庄

今天是日更挑战凌晨打卡第八天。

我写故事,也写生活。这里是小周的故事,我的故事。

我的家乡在粤西小城市的偏远山区里,也就是俗称的山旮旯。十多年前,那里贫穷落后,人烟稀少,多以耕种为生,面朝黄土背朝天,自祖辈们搬迁到这里落地生根后就与这片土地融为了一体。很多时候,种田也无法维持生计,因为子女要上学,家庭人口多,因为贫穷,所以村里很多大人们不得不背井离乡,到外面的大城市去打工,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只是单纯地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而不得不努力奔波。

2014年我离开家乡到外地读大学,然后出来实习,工作,不经意间已经过去六年。我恍然才发现,时间好不经用。

这段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岁月里,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我没有染上更多的恶习,我不抽烟(实际上是受不了那味道),不嗜酒(兴起时才会小酌几杯),不赌博,不染毒。我牢牢记住曾经受过的教训,特别憎恨赌博,所以在出来工作后,面对公司上司和同事们一起赌博时我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有所恨,便有所爱。曾经我也是一个嗜赌如命的赌徒,如果没有过刻骨的教训,我想我如今也还是一穷凶极恶的赌徒,身无分文可能还是好的。

在我的家乡,赌博之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滥行了。落后的农村,贫穷的人们,总是奢望一夜暴富,日日做着白日梦。六合彩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得以在乡村城镇间盛行。也正是六合彩的出现诱惑了村民们,释放了贫穷但善良淳朴的村们的赌性,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六合彩是线上的,每隔一两天才开放,那没有开放六合彩的时候,村民们除了研究各式各样所谓解码书之外,有些投机者看中了其中赚钱的门路,于是牵头开始赌博。“三公”、“斗牛”、“斗地主”、“麻雀”等赌博方式渐渐风靡,尝到赚钱甜头的赌徒们越赌越兴奋,而参与赌博的村民越来越多,到后来几乎每个村庄都是赌徒了,甚至是连孩子也不例外。

那时候,每逢春节前后,大人们聚众赌博,玩的越来越大。那些常年在外打工的大人们,在家耕田的大人们,从除夕开始前十多天就开始赌,赌到元宵节后还恋恋不舍的。为了赌博,他们荒废了农活;为了赌博,他们大把大把地将在外辛苦打工挣来的钱仍在了赌桌上;为了赌博,他们忘记了春节的重要性,没了联络亲友的热忱。赌博,让他们迷醉,哪怕输掉所有钱财也毫不悔改,依旧把身子埋在赌桌上。

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成长的。小孩子刚接触赌博的时候其实是很简单的想法,那就是那些纸牌、弹珠等,都是玩具,通过扑克、麻将等工具来达到玩的目的而已。所以,农村孩子从小就目睹了大人们的赌博全过程,学了个通透,小小年纪就精通各类赌法,玩起扑克、麻将等来麻利的遛起。只不过,小孩子的赌注不是钱,而是玩具:纸牌、弹珠或者小石头,那时候,孩子的赌博是单纯地为了玩乐,只是到后来慢慢长大了才发生了变化,变成了另一批赌徒。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学会打牌,又是什么时候学会赌博的,我在过了孩子玩乐阶段后,渐渐把兴趣放到了大人们玩的项目上去。大人们的那种赌博观念和方式让我们这些大孩子着迷,因为赌桌上堆着的是钱啊,那让我们眼红。于是,潜移默化下,村里的小赌徒出现了。我在一次无意间碰见了小伙伴们在赌钱,出于好奇心,用刚捡垃圾得到的钱买了糖果后剩下的两毛钱押到赌桌上,神奇的事情出现了,那一把“斗金花”我赢了,两毛钱变成了一块钱!多方便多快捷的赚钱方式!

那天,我跟在伙伴们后面赚到了好多,我忘记了具体的钱是多少,但是肯定比我捡垃圾要多得多。从此,我染上了赌博恶习。从一毛一毛钱地赌,到后面一块、十块地赌,赚了又赚。直到四年级的那年春节,我输掉了所有赢来的钱。那个春节过得特别困难,压岁钱没了,利是钱又被妈妈严格看管,我找遍全身上下一分钱也没有。那时最难熬,看着大人、小伙伴们在赌,我只能干看着,心里像被猫抓了似的,别提多难受了。还有更多的人和我一样,他们是输掉钱的大人们,没有资本赌了,就天天凑近着赌博的人,看别人赌,过干瘾。

眼看着我将在赌博的泥淖里越陷越深时,一个偶然的契机拯救了我,把我从众多赌徒中拉了出来。

那是六年级的寒假,春节时期,我和几个大我一届的伙伴在秘密地赌博。因为大家手里都没有钱,所以都是计数的,但是说好要还的。不幸的我连续输牌,最后欠了两个伙伴总共加起来三四百块!这在当时,大人们都得肉疼无比,那可抵得上好多的压岁钱了!要知道每年春节大人发的红包才五块,十块一个。我根本无力偿还,也不敢找父母拿钱,所以死活赖着,要他们和我再赌,但是赚到钱的他们根本不肯,怕我不认账,每天就催着我还钱,后来逼得紧了,我干脆不还不管,见到他们就跑,当了“老赖”。

那两笔钱我至今没还,因为多亏了欠他们的钱,让我被动地戒掉了赌博。我想我永远也不会还钱给他们了,但我会记着他们的“人情”(吃饭请客这些就不在话下了,只要不再赌就好)。上初中后,还拖着他们的赌债,这让我每每想要赌博的时候都会想起来,所以干脆就不碰赌博之类的东西了。这个习惯保持到今天,我对于赌博都是敬而远之的。

然而,能够戒掉赌瘾的人毕竟是少数(我觉得我好幸运)。所以,农村里每天都会发生很多纠纷。因为赌博,父子刀兵相向;因为赌博,夫妻不睦,吵着闹着要离婚;因为赌博,负债累累,家破人亡。生于斯,长于斯,我亲眼目睹了勤劳淳朴的善良村民们如何变成无赌不欢的赌徒,这其中包括了我的妈妈,她至今还无法戒掉。赌博让我们失去了很多比金钱还重要的东西,更多的是挽不回的爱情,亲情,岁月,以及回不去的淳朴。曾经安静淳朴的村庄里,如今正盛放着遍地的罂粟花,那花不但开在村庄里,它还驻扎在赌徒们的心田里。小小的村庄,还有城镇,越来越多的人们沦陷在它迷人的香味下,可是,它的花瓣有毒啊!亲爱的乡亲们!

后来,随着家乡兴起的沉香热,家家户户都种起了沉香,渐渐地富了起来,生活条件也慢慢好了起来。但赌博之风一直没有遏制下来,既看不到大人们对小孩子的教育负责,也看不到公安监管部门的执法能力。在我所记得的春节里,几乎没有一个春节不是伴着炮竹声和赌博吆喝声度过的,即便是读大学后。

每次看到大的老的小的人们聚在村里本应该祭拜的祠堂前赌博时,我的心里是愤怒和悲哀的,然而这有什么用呢?我根本阻止不了,我连自己妈妈的赌性都没有办法帮她戒掉,又何况其他人呢?有时候我会很恨那些始作俑者,因为他们打开了潘多拉之盒放出了魔鬼,因为他们在人们的心里种下了罂粟花的种子,但我更恨这人性的贪婪。我曾经是也是一个赌徒,我很清楚赌徒们的心理,但更因为我了解,所以才更觉无奈。这毒,几乎不可解。如果赌徒们不愿醒过来的话。

2018年秋天回家的时候偶然听爸爸说起过赌博这事,现在的春节规定了不可以再聚众赌博了,一旦发现马上报警,可是还是有很多赌徒们禁不住心里的痒痒,偷偷躲起来赌,有的甚至是公开赌。同是一个村庄,一个姓的,村民们又怎么能狠下心去报警抓他们呢(如果让赌徒们知道是谁报警的,后果更加严重)?我觉得还是值得高兴的,起码有些人已经清醒了,知道赌博的危害了,那就是好的一方面,那我们也应该相信还有更多的赌徒能够清醒啊。

尽管清醒的赌徒还是少数,但我们还是要试着去拯救那些堕入深渊的沉睡的人们,不是吗?为了亲情,为了爱情,为了生活。我们不应该放弃每一个我们曾深爱过的人。为了他们,我们再多的跋涉都是值得的。

那些盛开在村庄,盛开在心田的罂粟花,再美丽,再诱人,它也是毒物,我们应该坚决抵制。让我们把这些罂粟花都给连根拔除,还乡村一片宁静,还心田一方清新可好?

亲爱的读者们,你们的家乡是怎样的?是否也有类似赌博、六合彩这样的陋习?(欢迎评论区留言交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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