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估计是校园里最奇怪的时刻了,天色昏昏暗暗,学生暗暗昏昏。老师讲课很卖力,只是学生不怎么想去听。
看看窗外,淡淡的天,点点燕雀,如同水袖上的墨迹。冷风刮这枯黄的茅草,吹它不动。沙沙沙。天要下雨吗。鸟儿两两三三立在秃秃的树枝上,下了雨,它们怎么办呢?
校园里的门卫大爷快步到我们班前,打破景物的宁静。我不为所动,恍神的一刹那,我在想什么呢?想为什么每到这个季节,空气里总有淡淡的土潮气,想鸟儿整天飞来飞去,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想老师在讲什么,想门卫大爷为什么在我们班前大呼大喊......
我的冥想是被班里一阵闹哄打断的。
回头看向老师,老师也看向窗外,手中终日端着的书终于垂了下来。她站在讲台上,可以清楚得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旋即,手中的书又被端端正正的举起。
门外传来几声呻吟声,学生一个个站起,潮水般涌向窗边,他们一层层贴在窗上,向窗外望去,校长已经站在外面,各年级主任、班主任,在上课的、没上课的几乎同时从教学楼里走出,向校长聚去。
我们年级被看作不近人情的年级主任脸上终于出现了麻烦的神色。老师们围着一圈,低声交谈着什么。
兴许是有人看到了,后排突然冒出几声佯惊:“楼上有人跳下来了!”也许是真的惊到了,不管怎么说,兴奋应该是真的。
班中出现了一阵躁动,仿佛带着点点唏嘘。
老师调回了状态,招呼同学们:“都回座位,来来来,都有什么好看的,这......这怎么了,见怪不怪,我们继续上课。”可是大家都太投入了,没人注意。
“让一下,让、让一下......都回座位!”班长艰难地扒开身后的人群,一声大喊,大家回过神来,纷纷回到位上。
于是就继续上课了,出乎意料又合乎情理,没有人往外瞟一眼,大家假装在听课,好像更认真了。
然后我又回到了一种接近梦游的状态,荡来荡去,仿佛飞到了空中,与天空融为一体,所以,就连后来出现的救护车声,我也没有在意。
不知又过了多久,下课铃将我惊醒,看上讲台,老师一句话都没说——总结,亦或者是感慨。放下书,她径直走出了课堂。
学生们仿佛得到了允许,奔向门外,你推我,我攘你,后面的推前面的,前面的堵后面的。窗外是圈圈绕绕,绕绕圈圈,挤满了人,鸟儿受惊飞向了远方,就连枯草也被校服遮得看不清了颜色,两三个两三个人头埋在一起,一片生机勃勃。
我感到劳累,回头看着空荡荡的教室,缓解缓解我的眼睛,却发现,班长和几个前排同学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动,埋着头,看书?做题?不知道。
“真的,我是亲眼看他掉下来的......不是,那时候我去帮......”门外传来稚嫩又自豪的声音。
前排们抬起憋得西红柿一般的脸盯着我,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该说什么吗,我不知道。我也没说什么,于是转过头,看到老班出现在讲台上,看着空荡荡的教室,什么都没说。
几个女生进来了,她们的脸上同样憋得通红,嘴角稍稍向下,眉头拧住。看到老班,也没说什么,径直绕了过去,在前排坐下,不知道是自语还是:“他们怎么呢.......我真不知道他在骄傲什么.......”
老班看着她,什么也没说,眼神空洞地漂浮,好像在思考,好像在发呆。
班长犹豫再三,低声说着,好像是自语又好像是:“我真没想到,《药》都,都出了快,呃,100多年了,居然......”
没人回答他,他看向老班,老班也没回应,眼神还是在浮游,像是在发呆,在思考。
于是他站起来,走了出去。班里又笼罩在一片死寂中。
我却突然烦躁起来,发自内心觉得吵闹,哎呀哎,闹得我心慌,脸也渐渐涨得发烫。
哎呀呀,上课铃迟迟不来,我闭上眼,想要休息一会。
于是我又进入了那种天人合一的境界,喧闹声渐渐在我耳边消失了。呀,是鸟儿在叫啊。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阿弥陀佛,菩萨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