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清晨，都要乘上地铁，一路向东，到我要上班的地方去。

五点多的时光，乘客还稀落。坐上泛凉的硬座椅，开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微微闭眼，听着咣当咣当的行进声，仿若乘坐了上世纪的绿皮火车，脑海中自然浮现过往的情景。记忆最深的，当属那份纵横几千公里的体验——打内蒙古到往东北上学，单程至少三天时间，全都在咣当咣当的陪伴中度过。那时，多半是没有坐位的，想挤到车厢中间也难，途中只能一直站着，每一次咣当声就是一次煎熬，单凭年轻人的澎湃热血，直至熬到中转——买火车A点经B点到C点的通票，需要在B点下车，到车站窗口转签另一趟列车。本来中转时能歇歇脚的，可烈日下总有一望无际、慢慢蠕动的转签长队，心头就又生长出一番新的恐惧，甚至开始渴望尽快回到拥挤的车厢，哪怕再多听一会儿咣当声。这样每年至少两趟，来来回回就是八趟，其结果不单是学到了多少知识，更在于反反复复磨炼了坚强毅志。自此以后，岁月无惧、人生无难。

若干年后，单位组团到贵州旅行，是包了车厢的，整厢全是熟人，尽管一样是绿皮火车，一样是三十多小时行程，但人人皆可坐卧，一路欢歌、一路豪饮，曾经的咣当咣当声终于从恐惧中走了出来，转换成了一种享受。

再往后，凡远行都首选航班了，偶尔乘坐火车，也一律是动车、复兴号，全都踏上了朝发夕至、数小时生活圈的现代化脚步。

地铁还在行进中，窗外是层层光影。在中途换乘之后，又过了十几站，到达了。上扶梯时，见前面一位大嫂，拎着布兜，上面分明印着“丢掉幻想，准备斗争。——毛泽东”，布兜底部中间位置，还有一枚红色的五角星。跟盯着布兜，自己又像穿越了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