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那希望我们别来无恙。
记不清认识沉香红是在什么时候了,只记得初识她时那幅温文尔雅的样子,像极了江南水乡中漫步在山间河畔的女子。
后来了解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姑娘,竟然曾经独闯过非洲,在蟒蛇疟疾、枪支弹药等等一系列恶劣的生活现状中披荆斩棘一路走来,由此创作了她人生的第一本书《苍凉了绿》,或许这也是人们称她为“陕西三毛”的缘故。
那时我才意识到,原来这个外表温和的姑娘也有如此强大的内心。
我和沉香红都读过彼此的书,对彼此的文章也都心生怜爱,偶尔也会视频交流,但自始至终都未能有缘相见。她在陕西,我在北京,纵然我们之间有许多共同的朋友,但对于她,我却只是一直听说,从未遇见。
她出版《做自己的豪门》一书的时候,我帮她在书中写了篇书评,而当她来北京举办读者书友会的时候,我当时却在山东,又一次遗憾错过,无缘相见。
后来,我也去过陕西,但却也只是匆匆路过,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我落地西安,她在咸阳,微信里输好的“要不要见一面”,但看了看机票时间,还是默默地又删了。
相识多年,几次擦肩,却从未遇见,像极了人生的百般无奈。但我知道,命中注定要遇见的人,无论怎样都会遇见。
今年9月,沉香红应邀到鲁迅文学院进修学习,报道前夕,她约我见面,我却因中传新闻学习课程的考试又未能如愿。考试结束后,刚从考场出来的我,特别想喝酒,但一抹口袋,只有八毛钱,发了个状态哭穷,沉香红看到了对我说:拿你身上仅存的八毛钱请我去后海酒吧喝杯酒吧。
我问:为什么是后海?
她答:因为那里散落了许多人的故事,我想去看一看。
这个理由,对于写作者而言,似乎难以拒绝,于是欣然答应,匆匆处理完手头的事情,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便打车去了后海。
见到沉香红的时候,是在什刹海的银淀桥上,透过茫茫夜色,穿过悉数人群,一眼便看到了她,眼神交换时,竟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是好,唯有笑脸相迎。
我们围着后海酒吧一条街走去,每个酒吧似乎都是灯红酒绿,醉满人间。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楚地看到驻唱歌手们在灯光通明的舞台上正卖力地唱着,偶尔强颜欢笑着调侃台下的顾客,酒吧门口的服务员也在热情地拉客,生怕错过每一个有可能被拉进店内的男女。
沉香红对我说:有没有安静一点的酒吧?我们可以聊聊天。
我说:找找看吧。虽然之前来过两次后海,但从未进店消费过,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这种地方适合泡妞,不适合谈心。
我们就这样边走边找,沿路卖花的人估计以为我们是情侣,冲着我就过来,问我要花吗?有的甚至把花放在我身上,追着问要不要。我连回复不要的心情都没有,这些年,早已对强行消费或道德绑架的行为产生厌烦,如果同意了,总感觉像是被生活强奸了一样。于是便理都不理继续向前走,任由拉客或卖花的人白眼相对。
然而生活的惊喜总会不期而遇,总有一个地方是你想去的。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了一间咖啡式酒吧,这间酒吧没有驻唱歌手,算是相对安静的地方,灯光昏黄但不朦胧,店铺古朴但不破旧,而且门口的玻璃窗上写着一句话正合人意的话:我们不拉客!蛮有一种你们爱来不来的感觉,不知是我们选择了这家酒吧还是这家酒吧选择了我们,于是,我和沉香红便走进了这家酒吧。
坐下来,点了两杯酒,沉香红对我说:你和照片上没有什么区别呀。
我说:说的就和你有很大区别一样。
沉香红笑着说:我平时都美颜呀。
我说:现在不美颜谁发照片呀,哈哈。
沉香红说:你也美颜?
我开玩笑说:现在这个时代,只有在美颜相机和美图秀秀当中才能看到真实的自己,我觉得现实中的自己都不真实。
哈哈哈……
几句玩笑之后,我们各自喝着各自的啤酒。因为这家酒吧的墙上,有一张照片有点像大冰,于是我们开始聊起了大冰。
认识大冰也有数年,几次相聚也颇为愉快,因为我并不是一个只靠写作谋生的作家,所以“文人相轻”这种状态很少发生在我身上。不得不说,最近一段时间,大冰在作家圈可谓是炙手可热,算是半路出家、横空出世的为数不多的畅销书作家。或许,我们都曾在他的故事中温暖过余生,而我们也会在余生中创作属于自己的故事供人温暖。
一杯酒的时间,我和沉香红已从大冰聊到了各自的梦想,也聊到了对未来的憧憬。
一个追逐梦想的人是美丽的,为了让生活更充实,也为了让梦想更坚实,沉香红选择了到鲁迅文学院进修学习,似乎在北京,很容易便会遇到为梦追寻的游子,他们虽人生百态,但在某种程度上又都非常相似。
我点一颗烟,握着酒杯,望着窗外心生感慨……
突然沉香红说:我们出去走走吧,趁着月色正好。
于是我干了杯中的酒,和她一起沿着后海边走去,走到灯光通明的地方,我们就拿出手机拍照,当我们自拍下第一张合影时,沉香红说:你真的很像个少年,永远长不大的少年。
那夜的月光特别温柔,温度特别怡人,我们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到地安门外大街,路边全是拉客的黑车,我们问了价格,高的离谱,沉香红走到一个出租车附近,司机不打表,价格同样高的离谱,沉香红和我随即便转身离去,倒不是因为付不起车费,只是我们骨子里都有一种倔强,面对这个社会的诟病,面对人性的残缺,我们都不愿妥协,即便我们改变不了世界,也不愿轻易让世界把我们改变。
沉香红指着左手边对我说:我好像是从那个方向走来的,我们朝那个方向走吧。
我说:好。
她说:我要一直走到能打到正常价格出租车的地方。
我摸摸她的头,心想,这点真像我。
这个季节的夜晚,是北京最舒适的时候,不冷不热,不干不燥,我们顺着马路边往前走,越走人越稀少,越走越安静,沉香红掏出手机,打开音乐,选了汪峰的《北京 北京》:
北京北京
汪峰 - 勇敢的心
……
咖啡馆与广场有三个街区
就像霓虹灯到月亮的距离
人们在挣扎中 相互告慰和拥抱
寻找着 追著着 奄奄一息的碎梦
……
我当初来北京并非为了什么梦想,只是阴差阳错机缘巧合而已,然而现在却也深爱上了北京。倒不是北京什么都好,它也有社会的残忍和人性的残缺,但这里很容易能找到如我一样的人,如我一样有同样梦想的人。虽然梦想仍旧遥远,但当我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孤单,因为陪伴,足可以温暖慢慢长路。
我不知沉香红会不会爱上北京,爱上这里的灯红通明,爱上这里的人情冷暖,爱上这里的天,爱上这里的人,爱上我们一路走来的风景和故事。
夜越来越深,人越来越少,一直走到南锣鼓巷的尽头,终于可以打到正常价位的车,当时已近凌晨,虽然劳累,但并不疲惫。
我们坐在车的后排,对司机说:我们走了好远好远才打到正常车价的车。话音刚落,却看到司机掉头朝着我们刚才走来的方向驶去。
我和沉香红相视一笑,一起喊了起来:我们就是从这个方向走过来的,原来刚才走了半天却走反方向了。
司机笑着说:现在有没有故地重游的感觉。
哈哈哈哈……
这时,沉香红边听歌边发朋友圈:小祺呀,你要记得今晚咱们所走的冤枉路。
我打开车窗,让风飘进车里,看着北京夜晚的流光溢彩,突然觉得,人爱上城市,并不只是因为风景,大部分是爱上的是自己在这个城市的经历。
几首歌过后,沉香红突然打破宁静对我说:小祺,咱们两个算不算精神分裂?
我说:什么意思?
她说:就是有时话很多,讲起来没完,有时话很少,一声不吭。
我说:我倒觉得这种状态才是最好的,有话聊时畅所欲言,不想聊了各玩各的也不尴尬,永远不会为了聊天而硬找话题,你说对不对。
她又不说话了,低头抱着手机回复着朋友圈评论。我笑了笑,又望向窗外,就像张爱玲说的: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车开到沉香红下榻的酒店,我们便匆匆分别,看着她安全上楼之后,我便转身离去,一直朝着我住的方向继续走,不知为什么,就想漫步,如果非要找个理由,我一定是觉得那晚的风吹得实在是太温柔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出租车停在我身边,问我打车吧。
我接着一巴掌拍在了车门边,说:打!司机刚楞了一下,我就坐在了车里……
或许在这个被很多人憧憬的北京,确实寄托了太多人的梦想,有的实现了,很幸运,但大多数人的梦想是没有结局的,然而那并不是最重要的了,重要的是我们为了梦想来过北京,努力过,拼搏过,幻想过,失望过,这便足矣。当梦想实现的时候我们深爱着北京,当梦想破灭的时候我们也并不会因此而讨厌这里,这就是北京的魅力。
沉香红选择到鲁迅文学院进修,我想同样寄托了她的梦想,愿你虔诚而来,走时不留遗憾。不知道何时还能见到你,只愿你离梦想越来越近时,不忘初心。
咱们
有缘
再见
以前总认为,人生最美好的是相遇,后来才明白,其实难得的是重逢。如果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那希望我们别来无恙。姑娘,当我与你再次重逢的时候,愿你历经千帆仍是少女,当然,我也会是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