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伏天的雨是盛大的,雨声淅沥,雨点不断地敲击着地面,好像在告诉人们:最热的三伏天来了。
一大早就被这疾雨敲醒了,推开窗户,扑面而来的并没有一丝凉意,而是一股闷热和潮湿。仿佛这潮湿一下子钻进了身体,惹得心绪也低落了许多。抬手、看表,整七点。离孩子到兴趣班还有一个小时,于是打着伞出门了,为孩子买她喜爱吃的“运城烧饼”。
门口缓坡上的雨水流成一条了一条“小溪”,竟然将浑浊的地面冲蚀干净了许多,我并没有跨过这条“小溪”,而是顺利的踩在它的上面,雨水仅没过我的鞋底而已。但我却分明感受到这水带给我的一丝凉意,稍稍驱赶了心上的烦闷。
早上的集市并没有因为这淅沥夏雨而少了些什么,依旧是嘈杂喧闹。不同的是,大多数摊贩打起了避雨蓬,瞬间让这并不宽敞的街道变得愈发的狭窄。商贩的叫卖声、顾客的还价声、城管的喇叭叫喊声、汽车摩托的鸣笛声、雨水滴答击打雨布的回声交织着,奏响起一曲热烈的人间烟火。
低头看着地面,无数只脚步匆匆来回,如若不抬头,是绝对不能发现这脚步代表着的心意,是决定留下,还是决意离开。
不一会儿,我走到了“运城烧饼铺”的门口,竟然发现没开门。抬手、看表,7:08分。“不对啊,往常的这个时间,烧饼可能卖了两三轮了吧。”于是,仔细打量了一番铺子拉下的卷闸,卷闸是浅蓝色的,上面很干净,并没有找到我想到找的诸如“有事拨打****电话”的小纸条。接着,我又后退了两步,撤开雨伞的头儿,抬头看了一下铺子的招牌,想要再次确定是否是因为我没睡醒或心里烦闷而走错了地方,却发现招牌被拆的没有留下丁点儿的蛛丝马迹,可记忆里分明记得夹在小卖部和鲜菜铺中间的铺子就是烧饼铺啊。最后,我终于确认了,他们离开了,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竟然许久都没有引起我的注意,或者准确的说:我从来没有意识到他们会离开。
烧饼铺开在我家村口已经有四五年的光景了吧。铺子是一对夫妻,操着一口流利的晋南普通话。夫瘦妻胖,夫负责揉面打饼,妻负责理饼卖饼,夫永远站立在不到五平米的小店里围着铁器打饼,妻常常坐在半米高的石台上围着玻璃置饼框卖饼。如此分工明确,像极了一个家庭、一个单位甚至一个社会的运转,因此,生意常常“火爆”。饼类齐全,甜、咸、五香、夹火腿、夹菜、夹大片里脊肉,我家姑娘喜欢吃他家的任何种饼。于是,这家饼铺也成为了我经常光顾的地方,我也“荣升”为他家的“老顾客”,却也从没享受过“买十赠一”的殊荣。
我撑着伞继续往前走吧,没有烧饼去买些油条。雨声依旧,不断敲击我的记忆,其实,不仅是女儿喜欢吃他家的烧饼,他家的烧饼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让我充饥,不至于挨饿。在原来学校上班的日子,常常因为上早读而来不及吃早饭的时候就想起了“运城烧饼”。早晨六点多,他家的烧饼铺就开了,并且第一轮烧饼已经出锅了。我固定在他家买饼充饥,一杯水一个饼子就是我的早饭。这样的时日过了很久,渐渐旳成为了我生活里的某种习惯。好像这个铺子永远不会离开似的。好像这种情感永远不会消失似的。
却意外地在这个夏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或者,比这都要早很多,只是我却一直不知道,没有注意。这才回想起,很久很久也没有买过他家的烧饼了。
拎着油条往回走,又一次经过了这个铺子,驻足,撤开雨伞的沿儿,抬头,再一次打量了一番。好像许久的朋友一下子离开了我的视野,远离了我的生活,那份依赖也因此被拔离。心上顿生忧伤情愫。遮好雨伞,脚步匆匆地赶回了家里。
是啊,世间多少的别离是匆匆且无声。张小娴说:“离别与重逢是人生不停上演的戏。习惯了,就不再悲怆。”确实啊,在这个流行离别的世界里,与其说来一场庄重的告别,都不如承认自己真的不擅长告别。于是,都选择默默地,无声地离别。
但,回过神来,却,发现,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