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多雨,湿气重,每天早上都是多梦。
忽然有一日梦回了童年,光着脚丫子在田埂上嬉戏。满眼翠绿。乌漆漆的稀泥从脚趾缝上挤出来,赤溜赤溜的,小瘙痒的快感。泥土夹着青草的味道,发散在天地之间。
以前没人偷孩子,周末自己就跑去汽车站,挤上人满为患的破烂中巴,跑回乡下玩耍,美其名曰探望爷爷奶奶。
开车的大叔都认得我,说是哪条村谁谁家的娃,回乡里,搭上吧。我蹲坐在发烫的发动机盖子上,满脸谄媚地说谢谢叔。
浑浊空气里弥漫着柴油味,酸腐汗味,突突突的机器轰鸣声,还有鸡鸭禽类的羽毛乱飞。经过一个多小时颠簸到翻滚的坑洼土路,光膀子的司机大叔吆喝一声:“到了,落车啊!”
村头有两个厂,其实也不到厂的规模,充其量就是手工作坊。一个烧窑,一个腌蜜饯。闯过呛到窒息的滚滚浓烟,屏住呼吸穿越那片尸山一样的墰墰罐罐,就到了我可爱的老家了。
小孩儿腿短,我要走上半小时的乡间土路才进村。路边有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水渠,是农民们挖来灌溉田地的。水很清,叮叮咚咚奔得欢快。有好些小鱼儿在来回穿梭。
快进村里的时候,就会看到这个婶啊那个婆啊在水边噼噼啪啪地敲打着衣服洗净。我到现在还没学会这个技能。“阿妹啊,你回来啦,你爷在家呢,快去!” 她们老远地就认出我,估计住在城里还不停往乡下跑的孩子,也就我这一个了。
而进村里,我总是提心吊胆的。因为有个大哥哥,养了一大群狮头鹅。如果赶上他在放鹅,那我就倒霉了。有那么一次,不知死活地乱入了那一群比我还高的鹅群,被一片昂昂昂的高频叫声吓得飞跑。动物乃至家禽总有追逐猎物的习性。所以那一日,有个小屁孩,被几只大鹅追着,屁滚尿流百米三秒地从村头逃到村尾,一路尖叫救命。嗯,那是我。
我警惕地张望了一下地势,发现一片祥和。于是,就大摇大摆地走进爷爷奶奶家里了。
“爷爷,嫲嫲,我回来了! 好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