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强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同专业同寝室都爱吃面食。在大学期间,他睡上铺我睡下铺,每次讨论问题时他都先睡觉,害的我用脚蹬他的床垫,结果他床铺鬃垫上的灰全落到我床上,他第二天从同寝室那儿知道后反笑我蠢。
毕业后,我回原籍工作,孙强在省城一家电子公司工作,这期间我因为回母校办事还特地到他的租住地去看了他,同吃一顿火锅算是我看他的回礼。
后来听说他结束了打工的生活,回到原籍经营家族开办的宾馆。多年前一个冬天晚上他打电话给我,向我咨询农用车是否好卖?我诧异他怎么有这个想法,他才给我道出原委来,他们家开的宾馆在城市的边缘地带,生意惨淡,父母让他回来想把这个宾馆卖了,重新在市中心地块找个地方经营。可他不喜欢经营宾馆,想用开宾馆的钱经意农用车专卖店,他都看好了,本市还没有专卖店,且他所在的地区是农业大县,每年生产的粮食在运输上的成本就不小。
我正好有时间,第二天就做火车经过4小时来到他所在的城市,看了他原来的宾馆,也跟着他走了很多乡村,一连吃罢3天十二顿当地的豆腐菜,豆腐面和豆腐饼,肚子都咕噜咕噜的直打雷。我就骂他小气,就知道吃豆腐。结果他说什么“你懂啥?我们这儿水好,做出的豆腐特别细嫩,过去皇帝都要吃我们的水。”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他就告诉我,今天让你吃一天终身难忘的饭!我听了心里只想笑他小市民,这都第四天了,才知道把好吃的东西端出来。
穿过几个胡同,翻过几座桥,又绕过两个红绿灯终于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街里面。拐过一个弯里面顿觉开阔。很老的类似古董一样的木门上面有个长一米,宽不到一尺,厚一寸的木匾。上面是“范油茶”三字,有些掉色。看得出来这点有些年头了,桌子是那种原木锯开拼接的,拼接的木板也是长短不齐的,边缘处残留有原木的木纹,凳子也是那种长条凳子,给人以古色古香的感觉。刚坐下,孙强冲着里面喊了一句,然后问我是否听懂方才他那一声喊叫的意思?我当然听不懂他们当地的方言,孙强说:“我喊来两碗浓油茶!”原来他这个地方连着革命老区,算是经济欠发达地区,难得吃些油大,浓就是多放些芝麻和黄豆,也是特别优待客人的意思。果然,那一碗的油茶又黑又浓,店伙计又对孙强说就什么,孙强简短的回答了。立马功夫,店伙计又端来一个竹筲箕里面放了4根又粗又黄还冒热气的油条,又端来一碟咸菜。这顿油茶吃的我浑身发热,印象颇深。几年后参加孙强结婚典礼时还和他说起此事。
早饭吃过,又和他考察农用车市场,坐在长途公交车上行走在漫天泥土的县级公路上,说是县级其实和乡间公路一样,忽高忽低,宽窄不同,坑洼处被一些碎瓦片胡乱的填上。一路颠簸,走走停停,车上有些人开始骂娘,有些人抱怨政府光喊口号不做实事,接近11点总算到了,孙强一下车就是一句:“怎么样,早上吃的那点早给颠空了,中午给你来个惊喜?”
“什么惊喜?”我说。
“保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和他在这个陌生地方瞎转,好容易到了吃饭时间,他把我领到一家门前是店,门后是院的人家里,让我坐在院子里等他。他转身走到店里和其中一个年龄比他大几岁的人耳语几句然后两人一起消失了。大约近一个小时候孙强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串红辣椒,那个和他一起离开的人端出一脸盆大小的铁锅,放在一个盆里。孙强提着辣椒,又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些生姜:“拿去,辣椒切成段,生姜洗了拍扁,在拿些蒜泥来,顺便再带瓶白酒。”
那个人熟练的把炭火引着,把锅放在火上,揭开盖子,把红辣椒,生姜,花椒,橘皮,八角等料放入锅,再倒入一些白酒,盖上锅盖,中火慢慢炖。等逐渐肉的香味出来,那个人又向里面加清水,酱油和味精,白糖等,大约20分钟后告诉我们可以了。
孙强悄悄的说“知道是什么吗?狗肉,才杀的。”
“不会有狂犬病?”
“怎么会,我们刚才去看上了,现场捕获,杀的。”
别说,狗肉肉质软烂,异香极浓 入热锅炒而不见水溢,极适合冬天吃,可惜就是做法繁琐,否则难以去除异味。
回去的时候,孙强在前,我在后,走到一家木材加工厂,一只小狗不断对着他吠,孙强也不畏惧上去就要踢那小狗,没想到又冒出一条大狗来,一串就跑到孙强面前和他对视着,伸出舌头预做攻击状,孙强在地上捡起一根木棍保护自己,同时还招呼我快走,乡村里的狗体积较大,要是扑上来咬上一口那不得,孙强边拿木棍指着狗,边转动身体向车站方向挪动,直到走出一百多米,看狗没有要追的意思才把木棍丢弃。
路上,孙强冒出一句:“咱中午吃的狗不会那个小狗的爹吧?”我哪里知道他的狗肉从哪儿来,就问“你从哪儿搞的狗肉,附近好像没有卖狗肉的?”
“就是那儿,和我一起出去的那娃是他用绳子套的狗,以前我在这吃过。”
“早上你说给我惊喜就是吃狗肉?”
“我知道你没有吃过,现在也算开洋荤了。”
数年后,孙强从经营农用车到现在经营“比亚迪4S店”身价已经过千万。2013年,他从香港旅游回来,特地跑到我家,很遗憾的告诉我,他去香港玩,特地买了一块“天梭”表给我,可惜的是在香港大街上被偷了。我安慰他,说心意到就可以了。谁知几个月后,他又一次找到我家,说从鼓浪屿回来的,给我带的“大红袍”在省城不知是丢了还是被偷了。
我后来一想,不对呀,怎么他给我带的东西总被偷或丢!这是怎么回事呢?
不久,孙强打电话给我让我无论如何去他那里。而且还给我规定了时间!我在电话里不好问他,就答应他准时到。等我请假到他所在城市时,他在车站接我,开的是最新的比亚迪车,连座位上的塑料布都没有去掉,我坐在车上,看他一副道貌岸然,西装笔挺的样子,我就抓住他的领带问:“你今天又要给我什么丢了的东西?!”孙强说:“东西没有,只有人,一会儿你就看见了?”
车东拐西绕的开到市中心繁华地段的一个酒店门口,我才看见门口一个招牌“孙强先生,XX女士结婚典礼”旁边是两人的结婚照。我才知道他是要我来参加他的婚礼,可我走的匆忙并没有想到他今天结婚。
一个娇小羞涩的姑娘走上来,她就是孙强的太太。孙强告诉她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时,孙太太说:“知道,他总提起你,还说你们一起吃狗肉的事情。”
饭后,等客人走的差不多,我告诉孙强:“你的红包我准备好了,可火车上睡觉让小偷给摸了?”孙强笑的前仰后伏的“你什么时候把我的这套学会了,红包不说,这学费总要给的?”
“那学费是多少?”
“学费嘛,你能来就不错了,不用这个方法把你骗不来!”
一年后,孙强微信给我一张照片,他得一子,正高兴享受这初为人父的快乐。
现在,他已经是当地有名的老板了。也常打电话要我去他那里玩,还邀请我去吃油茶,还是那家的,但要吃狗肉估计不可能了,原因是他还想在生一个,日期定在2018年,那年是狗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