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父亲离世一周年
还是去年一样的雨。
雨已经下了两天。没有停止。天空一片灰濛。
去年这个时候，爸爸已经昏迷了两天。爸爸躺在白色的床上，靠着呼吸机，靠着营养液，呼吸均匀，面色红润，神情安然。爸爸没有打鼾。爸爸的鼾声很大很大。
已经一年了。爸爸。
我又回到了我曾经工作的地方，像十年前仿佛大学刚毕业一样。只是那时爸爸你不是太老，你能够一个人骑着单车去镇里拿工资，搭车去县城给哥哥买药。我们谁也不用担心你。每次放假我回到家，你都会问：学生的分数好吗？我双脚支在凳子上，歪斜着身子，懒洋洋地翻着镇老干中心给你订的《秋光》，过了好半天，才心不在焉地说：还好。其实不是很好，爸爸。现在的学生太不听话了，我费了很多精力也没能改变多少。可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接着你就顾自说去了。你慢慢地把左脚支在凳子上，右脚没穿鞋，随意地伸着搁在鞋子上。你慢慢地卷着烟纸：说什么都是假的，要想办法让学生多拿点分，国家给你们那么多工资……
嗯。嗯。我只是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为什么我就不愿意多说说自己的情况呢。我该说说我的旅游见闻，说说我的同事和学生，甚至我新认识的男孩子。为什么我就一句也不愿多说呢。
也许让你最惦念的，就是哥哥的身体和我的婚姻大事了。没能让你看着我出嫁，让你在我的婚宴上给别人敬酒，很遗憾，也很无奈。你一定喝得脸红通通的。你一定笑得合不拢嘴。你一定天南地北滔滔不绝。可是，这个场面这辈子也看不见了。
雨慢慢停了。也许明天太阳会出来。也许还是下个不停。谁知道呢。真的。明天是一个未知数。人生也是一个未知数。就像你。爸爸。你怎么想到那天早上你就永远不能再见到我们呢。你手里还拿着衣服，正准备给哥哥穿。
2007-5-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