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与两个朋友去南京中山陵游玩,下山途中感慨六朝古都风起云涌的历史演变,一代代人物如被雨打风吹,大浪淘沙过后留下来的人寥寥可数。
身边朋友打趣道,我也不求什么留名青史,只求有钱。
不求太多,挣个一亿就满足了。
要一亿,你们会用来做什么呢?我问。
如果我有一亿,我会用来买车买房,买游艇,买农场,被最美的美女环绕,享受最好的东西。
我要有一亿,我会拿来投资各大产业,成为商界明星。
我笑笑,告诉他们,我想拿来做慈善。
他们嗤之以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要这么虚伪矫情了。
在拜金主义盛行的今天,我显得格格不入。说出无私奉献之心,是这样不合时宜。
可能是与自己的成长环境有关,看到了不少挣扎者在贫困中的痛苦。可能是与阅读习惯有关,不爱浮华泡沫,偏爱深刻动容,对人世心怀悲悯。
前几日朋友圈里看到一篇关于孙冕的文章,这位媒体界的祖师,文艺界的泰斗,杰出的生活家。我先前竟一点不知道这个人。我是通过他救助国民党老兵的慈善家身份知道了他。整篇文章没有浓墨重彩介绍他在公众视野中取得的巨大成就,而是娓娓的叙述着他慈善道路的曲折和伤悲。
在早年创事业的过程中,他遭遇了多少挫折都不落泪。而从他最初无心踏上探寻老兵的旅程时,他的柔软被打开,整日与泪水相伴。
那些老兵年轻时冲锋陷阵,铁骨铮铮,老年竟然沦落到毫无尊严如乞丐般偷生。那些狭小黑暗的房间,那些毫无营养的饭菜,那些被冷落被嫌弃的漫长年月,等死般煎熬。
这是孙冕从未曾想到的,从此,他踏上了为老兵奔走呼号的道路,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去为他们争取一点权益,一些帮助,尽管对于那些散落在各地的老兵们也许是杯水车薪,但他不管,他没空想太多,他得抓紧,毕竟老人们的时间有限,等不及了。他不想让他们一生苦难,结局也不能得到安然。
忍不住潸然泪下,为着孙冕,这社会良心一样的存在,也为着那许许多多在人世蹒跚的老兵们。
我又想起了我的大爷。
他就是一个国民党老兵,年轻时戎马倥偬,后来抗战胜利了,有队友去台湾,但他回了乡。小时候,他给我看过他的勋章,闪闪耀眼。
他没有妻儿,我爷爷是他的弟弟,他只有我们这边的亲人。他五六十岁时,有人牵线,逝了丈夫的大奶奶与他作老来伴。但没过几年,大奶奶的女儿把母亲接回去照顾,大爷爷又剩下了一个人。
爷爷让大伯做大爷爷继子,来照顾大爷爷。但大伯家经济状况也不好,有两个儿子。大伯母强势得了大爷爷的老房子,重建成新宅,给老大娶妻用。
老爷爷独自搬去了村里一所废弃学校的传达室,窄窄的一个屋,这样度晚年。那时我还小,刚读初中,每每想起大伯,我都心痛无奈。
有次周末放学回家,我在路边买了一束新鲜的芹菜,想着妈妈多吃芹菜可以治高血压。抄了小路回家,正好路过破旧的老学校。
大爷爷骨瘦如柴的身影正在缓缓移动,我追跑过去,将芹菜递给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就跑了。没想到那是最后一面,来年春天有次回去,妈妈告诉我,大爷爷没了。是冬天的事了,也不知去了几日,才被发现跌在床边,大概是心梗吧。
我一时默然,人世太苦,早早归去也许对大爷爷,对所有大爷爷们是好的吧。
对于孤苦无依的老人我常怀有深刻的悲哀。总被说善良,有生皆苦,已经辛苦了一辈子了,为什么到老了还要遭受磨难,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残忍,我无法做到视若无睹,我怎么能不善良。
可我自己的力量太弱小,不能伸出有力的手,拉他们走向幸福温暖的天堂。
如果我能有钱,如果我能有很多很多的钱。我想不到比做慈善更有意义的事情了,只有造福社会,只有在帮助别人中才能体现出个人的价值。
我想帮助穷苦的老人让他们安度晚年,建设施完备的敬老院,给他们最温暖的临终关怀;我想帮助困窘的孩子,让他们拥有幸福的童年,在明亮的教室里接受最纯粹的教育,关于善良,关于爱,关于文化,关于美;我想帮助失意落魄的青年,帮助他们实现梦想,去改变世界,服务大众……我想做很多很多。
可是我现在只有一颗心,看到孙冕这样的人不辞辛苦不求回报的为老人们奔走。这些人在为这个社会变得更好而努力着,他们从未放弃希望。
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信心。
我知道,这样的人一定还有很多很多,未来还会有更多。一粒种子种下,春风吹过,遍地开花。
我想,我还有一支笔,我该相信自己的,我还有发自肺腑的声音。我还有一双眼,不被尘垢污浊了的眼睛。我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尽管我渺小如尘埃,但不要小看一颗尘心。千千万万粒尘埃聚在一起,会爆发出原子弹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