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虫子不能早起
（1）
沉寂许久的QQ传来新信息提示音，那一声苍老的咳嗽声让我心底莫名颤动。
是他。
“嗨，请问鱼会微笑吗？”显然他对微笑的鱼这个名字来了兴趣，或者，我可以自作多情地断定他是对这名字的主人感兴趣？！想到这里，我不争气的有点不淡定，竟然连打字的指尖都轻微颤抖。
“难道你不知道海豚吗？”
“噢，我知道海豚，只是我不知道海豚还是鱼？”我突然想发笑，我几乎可以脑补出此刻他那张认真的调侃脸，还有那抹嘴角上扬的坏笑。
……
我突然语塞。对话框点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几个来回都憋不出一句话。
他还是他，一如既往的让我不知所措。在他最初开口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自己已经败下来了。连普通的对话也要反复斟酌，生怕字里行间甚至一个简单的标点符号都会出卖我的心事。
原来我还是喜欢你，从一而终，认真且怂。
（2）
我们故事的一开始，也是因为故作文艺的名字。当时的我还不叫微笑的鱼，我是落樱空释。
在网络世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可能遇到。他在添加好友信息上说“落樱空释”这四个字无厘头地在自己的梦境中一闪而过，心血来潮地想要知道其中的含义。我不禁莞尔，心里掠过一丝诧异，对于这种搭讪我从来都不以为意，那天我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怎么想到取这么一个名字呢？他通过我的好友验证第一时间就提出他的好奇。相比那些在吗？在干嘛？你多大？你叫什么名字？他的问题虽然奇怪可到底也算清新脱俗。
其实落樱空释这个名字是来自幻城里面的一个角色——樱空释——幻术词典里是幻影的意思。小四笔下的他代表着绝望，破裂，不顾一切的爱。
因为是陌生人，所以没有顾忌。我很乐意把开心的不开心的事情都讲给他听。也因为对陌生人没有期待，所以总能在他那里得到惊喜。
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最初我们没有添加好友，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故事。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
（3）
“早安。”
昨天没有回他的话，他也没有另找话题，对话就那样搁下了。对陌生人这样的反应也正常吧！我有点释然也还是有点失落。
一大早收到他的信息，我内心简直像开出了花，恨不得高唱哈利路亚。他任何细小的回应都能牵动着我所有情绪。
“早。”
为了显得矜持一点，我隔了一分钟才给出回应。之所以是一分钟，是担心等太久他不在了。突然有点鄙视这样小心翼翼的自己……
但是，我乐意。
“忙吗？”
不忙不忙，只要是你，其他事情都不算重要。
“还好吧。”我故作轻松。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
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所以我管自己叫微笑的鱼。个性签名里我写着从容微笑，优雅转身～我以为我真的可以做到那样。
可是看不见的是不是就不存在，忘记的是不是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这些年我怀揣着对他的爱就像怀揣赃物的盗贼一样，轻易不敢让他知道我的秘密。
“李艺”。纵使心里早已波涛汹涌，我还是波澜不惊地打出这两个字。我盯着蓝色海豚的头像发呆——嗯，它唇角弧度依旧是那么的好看——直到它再次一闪一闪地跳动起来。
“哦，我知道了。”
就这样，没了下文。你知道什么，你知道这只是我随口乱起的名字，知道这个小号好友只有一个你，还是知道我默默地关注着你想让你知道我是谁又害怕你知道我是谁的矛盾心理？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对话，结束后我的心还一阵一阵悬空着，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没出息了？我苦笑着摇头。
他仍旧是我的软肋，却不再是我的盔甲。
（4）
“哲学家，今天我的参赛作文获得市里的一等奖了耶！”
“厉害了，我的自恋狂。”
“那有什么奖励吗？奖励，奖励，我要奖励！”
“刚刚不是给你了吗！”
“哪有呀～”
“我说了，厉害了，我的、自恋狂。”
……
还记得当时反应过来，我瞬间变得脸红耳赤。哼！这哪里是什么奖励，分明是在占我的便宜。可能我不知道当时自己脸上却是不知不觉露出的笑意。
是什么时候开始熟络起来的呢，一切都像呼吸般自然。
从某一天开始，我发现本来毫无交集的他居然和我的世界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知道了很多很多关于他的事。
他也是双鱼座。
他名字首字母也是L。
甚至他喜欢多年的东方神起也是我的偶像。
……
习惯是一种比你想象中还要厉害的力量，收不到他的晚安几乎无法安心入眠。等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已经深陷其中。
他是重点大学高材生的时候，我还在苦逼的高三埋头苦干。他说，好好学，随便考个211，985什么的。他说，高考后我有话要跟你说。还有，现在不许胡思乱想……
有种感觉在心底升腾，我想我知道又好像不知道。他想要对我说的话，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我又抓不住。
我想我完了，我算是栽他手上了。
（5）
时隔多年，借着陌生的名字重新认识一遍，我还是没能幸免。
我翻遍了他所有的说说，然后不着痕迹地清除来访记录。我就这么一天傻傻地看着他的状态从2G到3G到4G到Wi-Fi，却还是找不到勇气点击他的头像打开对话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尽管那时的我们光聊《狼图腾》就能聊一整晚。我怕他不会理我。
他最新的动态停留在2015年，那是台湾诗人郑愁予的一首诗。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如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qiong）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我将这首诗细读了一遍又一遍，学生时代做阅读理解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用心。整首诗他唯一给跫字注了音，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想到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因为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qiong字，这微妙的联系让我又免不了的自作多情。
我记得那时我跟他讲过，qiong是我的名字，很多人会叫错。于是在新生入学做自我介绍时，我特意为自己的名字注了音。
我还记得这首诗，名字叫《错误》。
所以，我们的相遇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吗？
（6）
“我想喝酒，你有故事吗？”
大概是疯了，我才会忍不住去招惹他。所幸的是他的信息下一秒就过来了，要不然我会在各种胡思乱想中精神崩溃。
“嗯。”
我紧盯着屏幕。
“我喜欢过一个女孩，喜欢了好久，久到我几乎错觉她就是我的了……”
我艰难地吞了一下口水，紧张到手指冰凉。
“那时我以为她是懂我的，大概，这真的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吧。本来打算高考后告诉她我的心意，还专门坐高铁大巴公交转了好几趟去见她，结果她连我信息都没回。后来，我再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我忽然难过到窒息。
不是的不是的……我也喜欢你呀！我心里在呐喊。高考前一段时间我曾问过他，如果我考不上重点大学怎么办？他说，怎么会，总之我会在重点大学等你，加油吧！
本以为没有高考的束缚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向他，谁曾想高考过后却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骄傲如我知道与重点失之交臂，便拒绝任何安慰或嘲笑，独自打包行李回封闭式管理学校补习。
他来找我，我全然不知道。虽然我可能当时不能立刻奔向他，但至少也要让他明白我的心意啊！
“我很想她。”
我自顾自地伤悲，他的信息过来了。
他说的是，他很想我？他是一直等着我，对吗！我方寸大乱不管不顾地在对话框输入，其实，我也很想你……
一句话还没打完，他又说了——“我结婚了，到最后，我还是没等到她。”
我盯着屏幕他最后发的那一句，终于泪流满面。
（7）
我还记得他说要督促我学英语，用纯正的英文发音跟我说——每天早上醒来阳光与你同在，这就是我想要的未来。
我还记得他说我不喜欢吃香蕉那刚好，以后就没人跟你抢了。还有以后就算开水果店都不会卖橙子，然后在我刚要和他争论橙子有多好吃多好吃为什么不卖的时候跟我说，不卖……都留给你吃。
我还记得那些晚上和他通过的电话，他给我唱过的会长大的幸福，还有在中秋节我们一起脱口而出的那句“天涯共此时”。
……
回忆像海啸呼啸而至，所到之处留下遍地残骸。
失去他可能并不可怕，可是我该拿这些回忆怎么办？
哭了整晚，那些想他的夜和拼了命的坚持好像都变得微不足道。我以为等我变得更优秀了，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站到他身旁。我以为我们还会在一起，那时他刚好成熟我刚好温柔。
可是，生活又不是玛丽苏小说，哪来的那么多刚刚好。
我只能试着慢慢释然，大概对他的喜欢掺杂了崇拜，那里就成了到达不了的位置，站在他身旁都会觉得是一种亵渎。
连自己都觉得不值得他等待，他值得拥有更好的，那就真的配不上了。喜欢一个像太阳一样的人确实想让自己变得更好与之匹配。可是，他也真的像太阳那般——温暖，耀眼，遥不可及。
（8）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
我还是我，并不是很优秀的我，喜欢逞强故作坚强的我。还有，那样笨拙的喜欢着你的我。
错过时机，那些没说出来的话就失效了。
能不能重新认识你一次，从你叫什么名字开始？如果真有那时，我一定会在最开始大声勇敢地告诉你，我喜欢你！就算不完美也想和你在一起！
只愿因自卑伤了彼此的心，能被岁月温柔以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