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熊
穿过山坳的黑松林,爬上了两座山间的垭口。不时有两声猫头鹰“咕,咕咕咕”发出低沉的叫声,和不知名的鸟儿“噗楞楞”飞起,寂静的夜平添了几分瘆人,叫人心直打颤。夜空繁星点点,银河的光芒透过高大的阔叶乔木的枝条,渗进森林,幽蓝一片,恍若仙境。已是深秋,乔木上的阔叶早已随风舞尽,只留下张牙舞爪的枝丫。冷风见缝插针,挤满了森林的每个角落。
他理了一下狗皮袄子,把毛领往脸颊拢了拢,似乎要把这深夜的寒气逼了出去。然后提了一下挂在右肩上的猎枪背带,枪栓碰了一下腰间皮带上挂着的匕首,发出像小铁锤敲击空心木头的声音“聒聒”声。他深吸了一下鼻子,瘦削的脸庞更像了被剔掉了所有筋肉,颧骨更显突出;或者是脸上的筋肉被烈日暴晒,全部枯萎附着在颧骨上了;此时鼻梁显得更直挺了,深陷而细小的眼睛像搜寻猎物的狼眼闪着光芒。他已经在森林里穿行了七天,竟然没有发现熊的任何踪迹。他继续往前穿行,登山靴踩踏在厚厚的枯叶上“刷刷”作响,脚下的枯枝断裂声在暗夜里应该传出好远。他想寻找一个稍微平缓、树木稀疏的地方,生个火,好好休息一晚。他知道只有在高大的乔木林里,才可以找到合适休息的地方,一旦乔木消失,低矮的灌木、刺蓬、杂草、藤蔓就疯狂地挤占着地面,根本不可能有容身之地。
最终还是找到了栖息之地。干树枝在篝火中犹如浇了油,吱吱声中火苗直往上串,他觉得温暖了不少。他拉开午餐肉罐头,用勺子有条不紊地从一边挑起塞在嘴里,像是无比的满足,不时拿出水壶灌上一大口。在生火之前,他将选定的火堆位置周围一米范围的树叶清理干净,就算是防火带了,在这深秋物燥的季节,马虎不得,一点火星就可能引发一场山火。在火堆一边,靠着一颗巨大的榉木树,他铺上了一张塑胶泡沫垫子,从背包里扯出睡袋,放在了垫子上,把靠在树上的猎枪也顺着垫子放好。看着火堆就要熄灭,他和衣裹到了睡袋里,拉下头上的防风眼镜。即将熄灭的火堆灰烬上剩下的炭火像萤火虫的光亮一样,忽亮忽暗,正好印在防风眼镜的镜片上。
猎枪枪口喷着火光,接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惨叫声,熊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防风镜片后的眼睛暗淡了一下,那也是一个像今天一样的晚上,繁星闪烁,也有一丝的阴冷,也烧起了火堆,不同的是,他们是三个人,三个血气方刚、年轻力壮的青年人。那晚,他们的篝火上架着一只锅,正在炖煮着一锅汩汩滚开的肉汤。
他和他的两个同伴,住在森林边缘上的村庄里。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打猎是这个村庄祖传的手艺。虽然当时倡导垦山种田种地,很多人家都已经过上了稳定的农耕生活,但不少年轻人还对打猎情有独钟。他们到也不至于将打猎作为主要经济来源,但还是把它当作一种冒险和爱好,因为有时还能猎来个野兔、山鸡,大点的野猪什么的猎物打打牙祭。
野猪和野兔俨然已经是村庄靠近森林的玉米黄豆等主要农作物的祸害。从五月末六月初玉米出穗直到玉米成熟的两个多月,野猪和野兔总偷偷溜出森林,啃食玉米和黄豆。野猪最可恨,总在玉米地里横冲直撞,将玉米整片撞到,然后才啃食玉米棒子,这样子整片玉米地算是报废了;兔子就要绅士得多,悄悄蹲在黄豆株旁,前爪捧着豆荚,用它那一对标志性的门牙,挤出鲜嫩的豆子,津津有味地享受。后来人们为了对付野猪与兔子,在森林边上安上了捕兽铁夹,但毫不奏效,狡猾的野猪根本不上当,兔子更是机警,它们都是绕开着铁夹跑,享受大餐后又回到了森林。人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安排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轮流在森林边上值守,发现异样就敲锣打鼓,发出声音惊吓这些不速之客。
然而,没有谁想到,真正的不速之客造访了这片庄稼地。那天傍晚,他正与两个年轻人值守庄稼地,一天下来,非常平静,只有那些麻雀的叽叽喳喳、喜鹊的喳喳喳和一些不知名的鸟儿欢快的鸣叫,没有看到野猪,也没有看到野兔。他拿起镰刀割下地坎边上的灌木和杂草,一排一排铺开,准备晒干后拿用着柴禾。说是值守,其实也不是专职在森林边上巡逻,不过是在靠近森林边上自家的庄稼地哩干一些活,如割点地边的杂草,锄点自家地里的草,顺便防备一些野物侵害庄稼。但晚上可得要真正的做好防备,几个人挤在在庄稼地边稍高处,用圆木搭起的棚子里,就着小火锅,炖点菌子蘑菇,品上点酒,不时走出去溜达一下,观察情形,几天来倒也是相安无事。
他割这些灌木刺条杂草,满头大汗,直起腰来准备休息一下。往往改变着一切的事就在在不经意间而发生。他翻身爬上地坎边的小土堆,准备将放在哪里的茶壶到上一杯凉茶灌上一口,来个全身舒畅。他刚提起茶壶,他眼睛的余光似乎发现离他百来米的森林边上,那些灌木乔木夹杂的深绿里,有一个一动不动的黑影。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