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还是下雨了。
通往医院的街路,已经等来了夜幕的降临。雨水淅淅零零,潮湿馥郁在空气里蔓延,抬眼望去,夜色朦胧,灯光下的细雨空濛唯美。一切都裹挟在人车涌动的光影里,隐隐约约。
细雨湿衣我已看不见了,我需要去的是县城的中心医院。这条路不是街区的主干道,一到夜晚,也有点冷清。原本不是喜出望外的心情的,但却是久违。
沿着人行道的大树整齐地向前走,雨还在下,撑着小伞,独步。滴滴沙沙的声音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一隅汇集,飞溅细雨,我的心里却住着一滩沉默的水。雾似的雨,丝丝缕缕缠绵不断,濛濛地透过闪烁滑动的字影,格外夺目。原本白天寻常的事物,细致观察,也不显得特别注目。细雨的夜似乎隐藏了狡黠的眼睛,令人也看不出所以,脑子里的未知恐惧便渐次的闪现。往远处望去,已快接近我想要来的地方。这里很沉闷,也让人十分地冷静。闪着红、白双色的灯光,在夜幕下灼烧出巨大的担忧。
主体综合门诊楼后隔着一条悠长的小道。很快我就来到了楼下,这是一栋老旧的三层病房楼,每一间房间都并不宽敞。在我看来也算得上是狭小而温馨的。这一次,上楼梯却是伴随着踉踉跄跄,我有些莫名来的预感。却感觉自己被赋予上了某种责任,命运就已经不在我手中了。
迟迟不愿快速地走到门口,左拐至一个窗口,右拐至一个窗口,反复地徘徊中,不知相安无事的机遇究竟要在此时呈现多少?却是让我一个人内心无法释怀的措手不及。临近门口,隔着走廊的窗口看着他,爷爷的模样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头发已经苍白而稀疏,苍白而无力,看上去越发虚弱了,那瞬间比在他身旁更让我揪心。我还是走了进去。温暖的房间,远离了熙熙攘攘的人海。但在此刻的环境里,不会令我感到陌生。
我坐在他身旁,总是语重心沉地对我说,那些在旧过去当公社主任的峥嵘岁月,早已是风雨漂泊。不断地喋喋不休,承载着希冀,隐藏于心底的秘密昭然若揭,不断地向内心深处延伸。渴望我能够在日常的生活中有所长进,百般不愿意我能活得那般艰难困苦。我没有流泪,眼泪却流了下来。沉默是相望的痛苦,我无一言以复,我的眼睛是泪水支撑的。这对语不掇,怡然终日。
对话时虽感沉重,但对于我而言意义非凡。对于他的子女而言,短暂的远离了繁琐的工作,算是窃来了些许的惬意。这房间里有两张白色的小床,另一张床的人,我并没有见过他,我没有留意过问爷爷。爷爷年迈了,虽大不如从前,走起路来步履蹒跚。没有人照料时,举步维艰的样子也令我心疼。我不在时,也并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来给他送饭时总是徘徊在走廊处的窗口往里看。久而久之,竟没有一点让人很喘不过气的地方,虽然很多人的神情很疲惫与悲伤。
我说我想出去走走,待会再回来。爷爷也默认了我的想法。走到转角,楼房墙角交界处有少许青苔,伴有潮湿、黑斑,雨天有水滴落下。举目四望,看到每一间病房里会有让我暖心的一幕。那是属于他们的温暖。整栋楼围绕着两个正方形空旷的空地,本没有光亮,却被四周小房间里散射的光芒映衬出橘黄色的光晕,感到格外地温和。另一个出口过道是一条长长的天桥走廊,终点是另一条路线,出口处右拐五十米能够通往繁华地段的街区,两旁是年久失修的注射室,没有光,没有人。
步伐变慢了,走在天桥上变得很乏力。
终于走到了出口,往右拐还是左拐?我不知不觉中,往靠左边的路线行走。陷入了恍惚,竟然分不清这两条路的区别,也陷入了一段停滞。那是一个下坡路,没有亮光。似乎是北斗七星的路线,没有天真的人会认为有多么漫长。在转角下坡处只有一盏路灯,我已经在那里续读观察了第九天。从这直线的路到尽头,我才看清楚为什么没有亮起光芒且告诉我消弥迷雾与何时归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