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被邀请去一个学校与三年级家长交流,探讨9岁孩子这个重要衔接期。回来找到以前写的一篇文字,觉得挺有意思,拿出来供大家参考。
马克思范梅南说,教师是孩子的看护者,积极介入但有保持距离的观察,使得教师成为教育学意义上的,特别的观察者。“我们从来不是单纯地看事物。怎样看和看见什么,取决于我们是谁和我们如何生活;如何看孩子,从孩子身上看见什么,则取决于我们和孩子的关系。” 借鉴到家庭教育,反思自己作为一个男孩的妈妈,是否做到了?2014年过去了,逍遥三年级上学期结束。这个学期,如我所想,虽然有点磕磕碰碰的,学习过程中的问题反复,还是比较符合我的预期。但是,是否自己有别于一般妈妈,看待自己的孩子有不同的视角呢?其实,并没有!
相对于逍遥的老师,我与他相处的时间很短。每天早上半小时的陪吃早饭,和周末2天的相处,基本上是固定的与逍遥生活的时间,很多时候也是各忙各的,只能讲求一点Quality time与他沟通,有时比较通畅,但是也偶有冲突,因为我常常以成年人的眼光要求逍遥,造成彼此的不接纳。
期末复习前的周末,逍遥很开心让我给他看看英语练习卷,然后给他签字。难得他请我签字所以就必须认真批阅了,每一题仔细看完,正准备给他签上我的名字时,发现最后一道题少了一个标点符号,我顺手就给他加上了“?”号,然后让他过来看看,逍遥一看大怒,吼道:“讨厌!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不会自己改吗?!”然后摔门而去。我追过去和他理论,从儿童心理学角度、学习心理学角度、从评价的角度……和他分析“注意力缺失症”、“狂躁症”,希望凭借自己专业技术的、诊断性的、工具性的语言来帮助他自我认知、修炼“专注” ,我只顾叨叨于“布道”也不管逍遥的抽泣,最后我也烦躁起来,把他从小房间揪出来,喝令他马上做数学。逍遥坐在书桌前干脆嚎啕大哭起来,吓人一跳,我也开始冷静下来,从“布道者”变回妈妈,小声问他为何要哭,他怒火冲天地吼道:“你只要告诉我这个符号是不应该忘记的就可以了,为什么要你来写上这个问号?我只是请你签名!你提醒我就好了,我自己会加上去!你还用红笔写,老师要批评我的!”我终于理解他的执拗之处,“妈妈向你道歉,可以吗?”“你会道歉吗?”“当然,是妈妈错了,妈妈就应该道歉。我应该提醒你注意标点符号或者让你自己检查清楚再让我签字,不应该我来给你修改的。是我不对。”逍遥竟然马上止住哭泣,拿出数学练习纸开始做起来。我走开之前,补充一句:“你原谅妈妈了?你也知道自己常常犯低级错误不对的,是吧?你以后不能忘记标点符号,对吗?”逍遥小声回答:“是的。我尽量记得。”
最近我和逍遥的冲突,常常还是对他缺点的过度关注:粗心。因为粗心,语文会漏做一题,数学写错数字,其实不是他学习能力而是习惯养成带来的低级错误,多次提醒他却没有得到根治。而现在中考都是简单低水平的基础题,考量的是细致专注,有时想到会马上一头汗地焦虑不已。今早起来,看他在房间晃悠,我忍不住开始唠叨他,Blablabla……了半天后,还质问他,“你怎么昨天不告诉我你语文阅读题扣2分是因为漏做了?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呢?你一点不诚实!”小朋友转身跑去小房间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理睬了。外婆问他为何生气,回答是“妈妈为何要责备我不诚实,我昨天已经电话告诉她了,她自己没有听清楚。”原来他生气于我给他贴上的“不诚实”这个标签。
心平气和地想,孩子和成人的视角果然完全不同。就如他现在每天欢欢喜喜地练习小提琴,我以为他已经形成了兴趣的常态化,成为了一种习惯,哪知道和他聊聊才知道他真心期望的是周日下午得到老师的夸奖,“阮老师今天说我拉得太棒了”云云仿佛是他每天拉琴的动力,至于考级、音乐的兴趣根本不是他的关注点。至于“拥有自制力,才配谈自由”这类心灵鸡汤于他更是浮云。一定要回归一点儿童心理发展的归纳总结,那就是:情绪是一切学习的基础。“看见”他,其实更多是要“看见”他的情绪。
都说9岁是人生第一个叛逆期。我曾经战战兢兢地等待他的变化,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出现所谓的“叛逆”行为。可能也是因为我太忙,无法常常陪伴他反而更加珍惜相处的每一分钟,带他出去吃饭、陪他在家看电影,绝少督促检查他的作业,也是因为深信:你以看守的姿态出现,他就有囚犯的痛苦的反抗。请求与商量,比命令和谴责,好用一万倍。
现在常常有人提,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陪伴”他,不如“守望”他。我想,也许这个词,才包含了“观察、保持、挽救、关注和保护”等内涵——用一种保持一定距离的“接近”,去帮助他成长,这才是陪伴,有质量的陪伴!
我也希望自己始终牢记,积极关系优先于知识给予。同时也时常温习一些校长的叮嘱:妈妈对儿子要尽量做到温柔、该无用时必须无用!太强势对养育儿子是一大忌!
(初稿写于2014年12月30日,修改于2016年11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