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个周末,我去电影院看完了期待已久的《你好,之华》。电影由陈可辛监制,岩井俊二执导。
岩井俊二是我很喜欢的日本导演,执导过我最喜欢的青春题材电影《情书》和《关于莉莉周的一切》,还欠他很多张电影票。
他总能把青春的美好和现实的残酷完整地呈现在银幕上。告诉我们,人不可能永远呆在父母保护下的完美世界里,总有一天,我们要直面世界的真相。
时下的国产青春片,总是很狗血,要撕逼,要堕胎,要男生异妆跳天鹅舞,还要一堆一堆死人。
岩井俊二的电影,只是试图告诉我们,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即使生而平凡,也有着独特的意义。
没有任何刻意的煽情,拒绝一切不合常理的戏剧冲突,所有情感的传达,都像一缕拂面的清风,虽然不易察觉,却润物细无声。
就像是母亲头发上的味道,父亲胡渣刺到脸上的触感,恋人手心的温度。
02
《你好,之华》的故事情节很简单。
周迅饰演的袁之华代替去世的姐姐袁之南参加初中30年同学会,遇见了曾经暗恋的男孩,秦昊饰演的作家尹川。
丈夫误会,把之华的手机砸了,她诉说无门,便冒充姐姐写信给尹川,追忆遗憾的青春年少。由于信没有留地址,收到信的尹川把回信寄往之南的老家,被之南的女儿睦睦收到。
睦睦看过尹川以母亲为原型写的小说《之南》,便以母亲的名义回信,希望探寻母亲的青春时光。一连串错位的倾诉与追忆,让尘封的往事在字里行间慢慢苏醒。
电影的主题是错过。
之华暗恋尹川,却只能替他给姐姐送信,最后表白了连朋友都做不成;尹川从中学到大学一直都在追求之南,好不容易在一起,之南被抢走了。
之华的母亲头发花白,跟着曾经的大学老师学习英语,那是此生仅剩的慰藉;之华的女儿飒然暗恋同桌不敢表白,那是青春还没开始的苦涩……
03
电影有一个一直没有解开的迷题,之南和尹川是怎么分开的?
尹川说之南和张超突然消失,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之华说之南突然带一个男人回家,很快就结婚生子。
后来,之南长期遭受家暴,死于抑郁症。
时隔多年,尹川找到的张超,是胡歌饰演的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
张超的眼神里充满自嘲和绝望,他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暴戾的烂酒鬼。他说他讨厌看到女儿和之南一模一样的眼神,好像在说他就是个人渣。
很多人不理解,尹川那么好,之南为什么要跟张超跑。其实很好解释,20多年前的张超,是当年李逍遥的样子。
张超应该和尹川一样都是文艺青年,但他不会像尹川那样沉闷,他年轻的时候也想过当歌手或者演员,是那种桀骜不驯,一把吉他就让一群女生围着尖叫的少年。他要追求大学里最漂亮的女生,让那些“天之骄子”望尘莫及。
张超的身上有尹川没有的野性和痞帅,对于大学的之南来说,更有吸引力,所以她选择和张超结婚,并育有一儿一女。
但是后来,张超怀揣的那点梦想慢慢被残酷的现实瓦解,直到一切化为泡影,曾经热烈的追求演变成恐惧与憎恨,对之南和孩子施以暴力。直至人到中年,又慢慢变成懊悔与惭愧。
在大学,之南明明拥有了爱情,但亲手毁了稳稳的幸福,把爱情交给幻想,幻想破灭了,又把爱情交给希望,希望却迟迟没有来到。
之南的选择造就后来的悲剧,但就算当初选择了尹川,谁又能保证他们就能长久?
04
之南的丧礼结束后,一家人若无其事地讨论寒假怎么安排。生活看似还在继续,却都在逃避。
之南的女儿睦睦留在老家,儿子晨晨去小姨家住,睦睦迟迟不肯打开妈妈的遗书,之华有条不紊安排着孩子们的生活。
之华代替姐姐参加同学会,没有宣布姐姐的死亡,还与曾经暗恋的人留了联系方式。后来说到姐姐走了,是自杀,一脸坦然,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睦睦在见到尹川后,并没有那么惊讶。她读过母亲的信和尹川写的那本书,知道世上有这么一个人一直爱着母亲。她希望这个人是她的父亲,有朝一日解救姐弟俩。
但她还是哭了,似乎是在替母亲感到高兴。他终于来了,依然爱着母亲。也似乎反应过来,他终于来了,而母亲已经不在了。
晨晨一开始表现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妈妈死了,她要去城里的小姨家住,因为家里Wifi信号不好。在去小姨家的路上,他也一直在打游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直到奶奶闪了腰送进医院,他才真切地感受到死亡。他问奶奶人为什么会死,看到一只死去的小鸟伫立良久,把愿望写下来绑在鹦鹉的腿上。最终,他放下手机,离家出走,突然意识到“我已经没有家了”。
亲人刚刚离世的时候,人大多是麻木的,会潜意识相信他们还没有离去,正常经营自己的生活。
像《海边的曼彻斯特》里,儿子半夜打开冰箱看到堆满的冷藏食物,随即想起不能下葬仍在冰柜的父亲即刻崩溃时,才痛哭不能自已。
05
电影里反复出现之南在毕业典礼上的发言稿。
这篇稿子被尹川写进书里,之华、飒然、睦睦、晨晨都念过,也是之南的遗书。
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走在自己独特的人生道路上。也许有的人能实现梦想,也许有的人不能。人生有艰难的时候,也有痛苦的时候。在那样的时候,我相信我们都一定会想起这个地方。
这些文字写尽了人生的真相,却是年轻的尹川和之南,在一个下午的楼梯口匆匆写就的。
尹川和之南早慧,中学阶段就强调人生有难过的时候,也有痛苦的时候。但他们还是免不了遭受命运的嘲弄,用了30年才感悟到,是什么样的难过,什么样的痛苦。
尹川修改过之南的稿子,却修改不了自己的人生,之南小心翼翼地接受一个男孩的表白,兜兜转转还是错过。
张超说,“人生不是你巴拉巴拉就能说得清楚的”。命运诡谲,世事难料,在时间面前,每一个对命运暗自揣测的少年,都是故作聪明罢了。
我们常常难以理解,在这个有微信有高铁的年代,怎么还会有分开后就失去联系的悲剧。可是我们却正经历着和太多的人,一毕业就是一辈子。曾经很有默契的一群人,现在也很有默契的不再联系彼此。
过去使我们变得温柔,未来使我们变得理性。就算重要的人在生命中走散,生活还是要继续。只是在一些时刻,压抑的情绪复苏,会化作泪水,如雨落下。
不管多痛,还是要往前走。日常会被琐事填满,刻骨铭心的痛,也渐渐归于平淡。
你好,自己。人生实苦,请你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