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之际,清明时节,我顶着工作学习的压力,咬紧牙关,定下了沙漠之旅的计划。
只有四天时间提前让我订票,于是去程的一个晚上是站票,返程的硬卧也只是我一个人,往返都跟不上大部队的人马。
去往包头的这一晚,比得上多年以前从北京回贵州过年的春运。无座,人挤人。上半夜和4个法国留学生聊天,下半夜在两列车厢连接处过道里的地板上蜷缩着睡到天亮。
中午时分,赶到库布齐沙漠的越野驿站俱乐部——接待我们的地方,旁边就是耸然壁立的连绵沙漠。
吃过鲜美的羊肉午餐,大伙兴致冲冲,冲到沙漠的“山”上,其实就是突然高出营地十几米的沙漠,营地是一个低地,中央还有去年种下的玉米杆,不过靠近沙漠一侧,可以看到沙漠已入侵到玉米地好几米的地方的。据说这片沙漠以每年约两米的速度向东边侵蚀。
登上沙漠的山梁,向沙漠深处眺望,一望无际的延绵不断的黄沙,直到极远处隐约可见的阴山黄河河谷一侧的山脉。库布齐沙漠,中国第七大沙漠,距离北京最近的沙漠。“库布齐”蒙语“弓上的弦”,喻意其处在黄河“几”字弯之下,像黄河这张弓的一根弦。这片沙漠据说历史很悠久了,在南北朝的文献中就有库布齐沙漠的记载。如郦道元鼎鼎大名的《水经注》,位于阴山和黄河之间,沙源可能吹自西边的几个大沙漠,沙的粒度相对比较小。这片沙漠本不算大,长400公里,宽50公里,这里的雨季雨水据说比较丰沛。
由于第一天是阴天,除了尽情地在沙地上玩耍,没有其他更有趣的事了。晚上的烤全羊,依然味美无穷。半夜的星空煞是美艳,繁星闪耀,皓月当空。
第二天天空作美,给我们送来一个大晴天。早上五点半,起床看日出。虽然清晨很冷,拿着相机的手几乎冻得不听使唤,但是一行看日出的人,兴致还是蛮高。东方的天边,沿着地平线一抹的淡黄色,由细线慢慢变成一条亮光,最后耀眼的太阳冉冉升起,不过约二十分钟的时间,整个大地就浸染在一片霞光之中。斜射的朝阳,把沙地上缕缕沙纹照得疏影横斜,珊珊可爱。向着朝阳,俯视过去,沙浪的波和映衬的影,既像大漠皮肤的纹路,又像沙漠穿了一件满是条纹的服装。
九点,开始我们的重头戏——向着沙漠深处,徒步十公里。带着第一次行走沙漠的欣喜,我们一路不知劳累地翻山越岭,拍照嬉戏,好不热闹。
行走在沙滩上,记忆里与沙有关的歌曲,不由得从脑子里萦绕出来,并在嘴边情不自禁地唱出来:
风吹来的砂落在悲伤的眼里,
谁都看出我在等你;
风吹来的砂堆积在心里,
是谁也擦不去的痕迹;
风吹来的砂穿过所有的记忆,
谁都知道我在想你;
风吹来的砂冥冥在哭泣,
难道早就预言了分离;
你是我最痛苦的选择,
为何你从不放弃飘泊;
海对你是那么难分难舍,
你总是带回满口袋的砂给我;
难得来看我却又离开我,
让那手中泻落的砂像泪水流……
我曾怀疑我走在沙漠中,
从不结果无论种什么梦,
才张开翅膀风却变沉默,
习惯伤痛能不能算收获。
庆幸的是我一直没回头,
终于发现真的是有绿洲。
每把汗流了生命变的厚重,
走出沮丧才看见新宇宙。
海阔天空在勇敢以后,
要拿执着将命运的锁打破……
第一次行走在沙漠之上,在欣赏各种新奇的景色之余,不由得生出许多感慨和感悟。
沙外有沙
身处大漠,顿感自己的渺小,人类的渺小。捧起一把黄沙,里面有多少粒,实难数得清楚。脚下踩的沙已经够多,眼睛一望而去,还有远远更多的沙就在你目力所及与不及的地方。
这每一粒沙,或许都有几万或几十万年的历史,人的生命和他们比起来,不过是一眨眼之间。
沙外有沙。把自我放得很大的人,世界对他很小,小到需要蜗牛头上争雌雄;把自我缩得很小的人,世界对他很大,大到“我心即宇宙,宇宙即我心”。
沙外有沙,以开放的心态,容聚世界之“沙”、岁月之“沙”。开放的心胸,造就别样的眼界;以卓越的眼界,增长广博的见识;以深邃的见识,铸就高大的格局;以凌云的格局,锻造非凡的品格。品格,决定了你在一无所有的时候,还能拥有什么。No pressure, no diamonds. 没有千万年的风削日蚀,那来如许的茫茫大漠呢?
不占天时地利,那么就深扎根
沙漠低洼处的植被,确实震撼到我了。看着被黄沙掩埋将近,或被风刮得裸露根蔓的植物,我总忍不住趴在沙地上给他们一个个进行特写。
现在也是沙漠的春天,所看到的植被都是去年生长的。枯枝黄叶,在历经一冬最冷零下30多度的酷寒之后,仍然倔强地与沙漠同在。而且有些枝蔓上,已经开始显露出点点嫩芽。
夏天酷热难当的时候,这些植被又要经历一番生存极限地考验。
严寒、酷暑、缺水,在这样一个极端的生存环境之中,不得天时地利,但是任然有无数的植被在这里繁衍生息。他们靠的,就是在沙漠之下庞大的根系网络。露头的只是一点小枝桠,但或许它的根系已把周围好几米的范围全部深深地盘踞起来了。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身处绝境,只能把根扎得更深,把基础打得更牢,更接地气,如此,才有可能在非常不利的环境之中生存下来,才可能在时来运转之际,“一遇风云便化龙”。
一如初创时期的华为,“没有什么背景,没有什么依靠,也没有什么资源,唯有努力工作才可能获得机会没有资源”。于是,华为诞生了“床垫文化”。而在赚得第一桶金之后,迅速向研发,并始终把技术研发作为企业的重要投入。因为只有自己掌握了先进、核心技术,自己才能真正依靠自己。为此,任正非曾经甚至不惜孤注一掷,并对员工们说“如果这次研发失败,我就从楼上跳下去,大家自己去找工作”。
与此同时,华为也高度重视向管理要效益,在华为发展的各个阶段,华为都深深懂得,在不同阶段需要采取相应的管理策略,以此来满足不同发展阶段的管理需求,并使管理的效益最大化。从华为上世纪90年代即花费5000万美元,请IBM为其进行研发IPD管理变革,以及这么多年累积起来总共支付了好几百亿管理咨询费用,可以从侧面证明华为在毫无依凭的处境当中崛起,从而对企业经营实质的深刻洞察与领悟。那就是:深研技术,升级管理,更新人才,分利共享。
这就是扎根的力量。根扎得多深,树就有可能长得多高,站得多稳。
“穷家富路”
此意非彼意,在此有新意。
如果摆脱不了天不时地不利的情况,那就只有深扎根,适应恶劣环境,然后慢慢进化,最后更好地适应环境。
但是如果可以,走出去是个不错的选择。所谓“穷在家,富在路”,突破不了家的安稳、舒适、依赖,那就只能受穷,而如果走出去,闯出一条路,那么就很有可能会富足。
穷则思变,变则通,通则久。变,包括对周遭环境的改变。面对沙漠的恶劣环境,植被向走动比较困难,但是人有腿有脚,想来不应该是那么困难跳出一个恶劣环境的。
回程的路上,看到路边不少被人包种的树林。其中还有几个日本寺庙承包的树林,日本人植树造林的精神,真是值得我们好好学习。新闻报道中还看到过,一对日籍上海夫妇,为完成日子遗愿,十多年间,在中国的沙漠里种下了200多万棵树。从百科中了解到,2015年7月28日,库布齐沙漠三分之一绿化成果荣获联合国颁发的2015年度土地生命奖,中国大力发展沙漠经济治理模式获得世界标本意义。这真是振奋人心的消息。
在与当地司机师傅交谈的过程中,让我思考起如何实现沙漠的绿化改造与经济社会的整合发展,比如把极端环境下的自然状貌转化为吸引游客的旅游资源,以旅游产业的收益补贴植树造林、生态改善的资金,在旅游业中引入改善沙漠生态的项目等。这需要当地政府、经济组织和当地民众从思想意识到职责行为的深刻转变与协同努力。
其实接待我们的“越野驿站俱乐部”,就已摸索出了很好的经营模式。从闲谈中了解到,这个在沙漠深处的小小旅客接待站,是一群对沙漠情有独钟的沙漠汽车越野爱好者,为了自己方便兼而补贴部分越野费用而建立起来的接待点。这样的起心动念,有几个独特的好处,使这个驿站的持续良性发展成为可能:
1、不以绝对盈利为目的,相对盈利或保持盈亏平衡就行。少了这许多商业化的动机,对饱受旅游景点各种“横征暴敛”的游客来讲,确实感受格外不一样,这从我们这次在这里的费用支出和看到的招待设施及得到的招待服务可以看出。真的是货真价实,物超所值,感动于在这样的环境里,有味美量足的羊肉大餐,有冲水厕所,有酒吧、热水供应、柴油发电,蒙古包里有烧煤的炉子等等。在其他纯以盈利为目的的旅游景点,若要享受这样的招待服务,要么是妄想,要么花大价钱。而在这里作为游客所感受到的被尊重,被照顾,可能其他地方是得不到的。如此一来,驿站的口碑自然树立起来,重游的旅客也会增多。
2、以原生态的状态迎接游客,既不人造景点,又可将有限资本投入到游客最需要的地方。除了营地这一圈,外面全都是自然的景观,人们可以自由观览玩耍。而据说附近其他地方的所谓旅游景点,在沙坡上建有软梯,爬梯子收费,在沙坡上滑沙的工具也收费,偌大的沙漠还收门票费。置身其中,肯定有处处被宰割,哪里都要买路钱的感觉。在越野驿站,甚至同伴们乘坐营地司机们的越野车在沙漠里狂飙也没有直接的金钱交易(也或许包括在全部的食宿费用里了)。
3、以沙漠越野驿站俱乐部的形式接待游客,从名称上就给人有别于旅行社的感觉。这就像参加了一个兴趣爱好小组,而不是被诟病太多的旅行团。在网络社群时代,有相同或类似兴趣爱好的人,更倾向于聚合在一起,从商业角度来说,人气的聚集就是财气的前兆。比如经营户外设备的公司,组织参与到这次沙漠活动,出于为大家关照的角度,推荐自家的产品,顺理成章,也合乎人情。因为共同的目的地,共处的旅途,大家的信任感、亲近感自然产生,商机就自然而然产生。类似这样的周边产业,细数起来应该是一条围绕沙漠旅游的庞大产业链,将之整合起来,联动发展,定是前景无限。
沙漠之旅费用支出:往返火车票283元,装备287元,接待地食宿交通470元,共约1100元。
诗一首:
风·沙
我把字写在沙上,
却被风吹走了。我把脚印留地上,
却被沙湮没了。延绵不绝的沙啊,
有多少故事被你收藏?万古横亘的风啊,
有多少痕迹被你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