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淅淅沥沥地落在门前的小河里,哒哒作响。
晴好的日子结束了。我想。闭着眼睛,倾听雨打窗棂,没一会儿思绪就飘了起来,飘得老远,轻飘飘地就跨越了千山万水又回到了那个宁静祥和的小村庄。
八月的雨,时而电扇雷鸣飓风般一闪而逝,偶尔淅淅沥沥淫雨霏霏。
雨日是农家少有的休息,不能下田的一家人难得都呆在屋子里,无所事事地东倒西歪,母亲总是拿着个大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动着。我枕着母亲的大腿,享受着凉风习习的美妙,看着窗外密布的浓云,不远处浅黄色的土山也安静地躺着,那排身姿笔挺的白杨随着夏风轻轻摆动,墨绿色的叶子被吹得沙沙作响,和雨点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首美妙的交响曲……我的思绪不知何时就飞向了天边,飞向了遥不可及的远方:高楼大厦、灯火霓虹……
这时,父亲总是安静地坐在炕沿上,后脑勺靠在墙壁上看着窗外,他总是那么安静沉默,我有时会悄悄地好奇,他在想什么?又在想他的稻田么?晴好天气里,父亲每日都要去田里走两趟,手里拿着把镰刀,偶尔砍掉田埂上漫生的野草,偶尔放些水进去……实在没事就从这头走到那头再绕一圈回到原点,他背着手步伐悠然而自得,仿若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地般神气。
母亲偶尔会说上两句话,无外乎是邻里之间的那些琐碎小事,谁家的狗咬人了,谁家的小猪仔死了,从村头到村尾就那么几户人家,没有多大的新鲜事儿,说着说着也就没了声息。
那时的我,正做着走向远方的梦,憧憬着大都市的繁华,一心想要离开这方狭小的田地,将这满是泥泞的小路和单调乏味的生活远远地甩在身后。
这样的雨日我们总是吃两餐饭,一是因为柴火被雨水打湿了不容易烧着,二是没有下田干农活。母亲说,就吃疙瘩汤吧。放下蒲扇就下了地,我立刻爬起来跟着母亲就到了厨房。
疙瘩汤做起来不费事,最重要的是要不了多少柴火。母亲的手总是很巧,和好面捏成拇指大小的不规则的面块很快就铺满了面板。
我赶忙将大铁锅刷干净,把还有些潮湿的秸秆塞进灶膛点火,很快铁锅就烧热了,只见母亲舀了一勺猪油吓到锅里,刺啦一声就响开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儿立刻就充满了厨房,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母亲见了却总是笑,笑着切了葱花扔在锅里爆香,再放两瓢冷水,待水翻了滚下入面疙瘩,煮熟再撒上些葱花和盐,一碗香味浓郁的面疙瘩就出锅了。
埋着头,西里呼噜两大碗下肚,就只剩下心满意足。
不知何时,浓云散去,天色碧蓝,夕阳斜照。
爸爸穿上齐膝的雨靴拿起了镰刀。
“早点回来。”母亲说。
父亲应了一声就出门了。
屋后,小伙伴在大声吆喝呼喊,‘扎鱼’啦!‘扎鱼’啦!我一听立刻下地去翻抽屉,找出自制的‘扎鱼锥’,也不穿鞋光着脚就往屋后跑。
雨后的黄沙地温温软软的,还残留着雨滴的形状,一条条长了个两个头小鱼活灵活现地躺在黄沙地上,两人各把一头,手里拿着‘扎鱼锥’跃跃欲试。
“算我一个!”
“快来呀,就等你了!”小伙伴抬头嚷了一句,跟着用力一甩,炸鱼锥稳稳地扎在了鱼肚子上。
“看着封住你的路!”
欢笑嬉闹声将那些杂念都远远地抛向了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