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认真读一读杨柳松的游记《北方的空地》,是在看过赵汉唐的电影《七十七天》之后。电影《七十七天》似乎有些褒贬不一,票房在同期也并不是很突出。然而一个人穿越无人区的经历,灿若星辰的女主角蓝天,以及羌塘美到震撼的风景,使我对电影背后那本游记产生了极度兴趣。
我和大多数人一样,对羌塘完全陌生,看了书上的地图才知道,著名的可可西里竟是其中一部分。也是在打开书的瞬间,突然发现,《北方的空地》并不是一本普通游记。于人类的肉体,是坚守与考验,于人类的灵魂,是感悟与反思。
开始阅读第一个字,整个人就被抽离喧嚣。无论前言与序言,都与正文本身一样,令人忍不住惊叹、震撼。蓝天所作的序言,简练而平静地叙述了她瘫痪后的遭遇和重新振作的过程。言语中,间或透出的幽默感,如同她的微笑,清淡,又富有感染力和生命力。
而后进入正文。
从介绍羌塘、穿越路线以及准备工作开始,在杨柳松引领下,进入羌塘无人区。干净又清晰的文字,与随手一拍的绝美风景,勾勒出一个凛冽而广袤的羌塘荒原,也描绘出一个人带着装备,推着自行车,行走于天地间的渺渺身影。
如同有些真实无法想象;现实远比理想残酷。
经验丰富如杨柳松,也有意想不到的状况、出乎预料的困难——军用手套,不如几块钱的廉价手套好用;睡袋的气味不好适应,露出头来又太过寒冷;因为进入羌塘的时间比预计晚,自然条件影响着行程;因为还不能适应寒冷与长时间推车行走,每一天都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里程……
困难如此显而易见,相对的却是适时改变的心情和积极的态度:压缩饼干即将过期,照吃不误,反正味道也挺不错的;有时很想给自己拍照,没带脚架,就拍脚印、影子或帐篷来代替;顺风骑行,飞扬跋扈地尝试自制的“减速伞”,虽然不久后就彻底坏了;和路过的藏羚羊、野驴远远相望,猜测对方的心思,慨叹彼此的神奇。
一切极致艰辛,一切至极美好。
杨柳松,以他时间淬炼出的干净文字,陈述这段极限旅程;以极其平淡的语调,讲述荒原里的一切。
与野牦牛、棕熊和狼相遇,有对峙,有试探,也有相互陪伴;遍寻不遇水源,却有雪,不期时,从天而降;腹泻困扰,只得忍受寒冷,冲出帐篷,却在羌塘夜色中看到炫目的水波星空——所有经历,起伏跌宕;所有细节,清晰深刻。
亲历才懂,眼见才真。
照片的美丽,全是目光之所及;文字的鲜活,来自生命的鲜活。
也许正如杨柳松所说,不到荒原,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在羌塘这片无人区里行走,很多以前觉得重要的东西,显得不再那么重要。得失与荣辱,都被赋予新的意义。因为要生存,还要完成穿越,负重是必须,精减物品也是必须。比如食物,首先是提供足够能量和营养,口感几乎没法考虑。而生死,是每天都在面对的事,来不及过多考虑,要么本能判断,要么置之度外。
这本书里,没有高深莫测的学问,也没有咸腻无用的鸡汤。有的只是真实的行走,曲折的穿越,以及美丽又残酷的荒原。
跟随杨柳松的文字,去向羌塘的旅程,七十七天长如一生,又短如一瞬。其中充满着挑战与艰辛,也充满着轻松与智慧。
其实肉体之于荒原,当然存在极限,闯得过则则生,闯不过则死。而灵魂,却没有界限,心之所向,便是方向,心之所往,便是前路。
哪怕路漫漫,哪怕将求索。
所以荒原,终究是肉体的荒原,而灵魂,总有灵魂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