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送来一只硕大的野生老鳖,老李兴奋不已,还未归家就讨论是清炖还是红烧。我想起之前和学佛友人的聊天,心念一转,随口建议,野生的长这么大也不容易,要不咱们放了吧。老李一句话哽住,但也没反对。
回家之后,老李又像献宝一般拎出水桶,感叹裙边肥大肯定口味鲜美,但也没再坚持。今天健身时偶然问起,说到底啥时候去放,天天换水着实麻烦。霎时间羞得我脸红,随口说要放生,却也没往心里去,更没想着换水,要不是老李,放生之前怕是就变成了死王八。
于是今晚老李老谢和我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决定既然积德,必须一家人雨露均沾。可又怕放生了转眼就被人捉去,耐着性子等到9点,开到了湖边几位偏僻的一角,一路提桶低语,生怕被人发现。
可人算不如天算。哪晓得全国洪涝至此,湖边依旧芦苇袅袅,不见水面。一行人负重行走一个小时,汗流浃背体力不支,不得已只好回头开车沿湖边寻找水面。开始老鳖在水桶摇晃中不住探头张望抓挠,后面也许是被晃晕了,干脆死鳖不怕开水烫,勾着头也懒得理我们。
两个小时后,终于到达高水位处,提桶下车,一边流汗一边心想,MD做好事恁得如此之难,吃肉只需招呼阿姨,放生简直要跋山涉水。但既来之则安之,也就好事做到底。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到水边,夜深人静,抬头隐约有星光点点,俯身依稀浪花温柔。老李在水中涮鞋,老谢将桶横下,招呼老鳖出桶,我在旁边打手电。动物有灵却谨慎,在水中静默三秒,如箭窜出,几下就遁入水底石块间不见踪影。
大暑之夜,走了太多路,父母都难掩乏力,回家途中大家略显沉默,只有我按耐不住心中兴奋,开始码字。
老李心心念要大补,而后二话不说却陪我放生;老谢忙碌了一天,刚到家喝了几口粥就出门一起挥汗如雨,放生本是寻常事,真不见得能放出个白素贞来。一丝善念,在日常的琐碎和平淡中,淌出了父母之纵容和宠爱,如磐石,如流水。
也许这就是放生的意义罢。感谢它,成就了这样温柔的夜晚。
幸甚至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