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王者荣耀嬴政白起的同人文
(一)
信步行于长廊中。霏霏细雨,微冷的空气刺激得嬴政格外清醒。今日无月,只能看到长廊上点着的微弱的烛光与被烛光映照着的若隐若现的层层青翠。
真是太无聊了。
嬴政走出长廊。没了顶棚的遮掩,丝丝点点的凉意打在脸上,感觉竟有些舒适。可一旁的侍女却并不解风情。“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着了凉。”
嬴政不快地瞪她一眼,侍女立刻脸色苍白地退到一旁。在宫中的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人们的畏惧与臣服。可这唯我独尊的日子,未免太过乏味了。
不知为何,嬴政突然对皇宫中秘密的房间产生了一探究竟的欲望。那里是祖母——太后芈月绝对禁止他涉足的地方。太后的威严是他不敢挑战的,可是这时他却突然想着,趁祖母不注意,趁所有人都没发现,就看看那房间里有什么,又有何妨?
打发掉所有的侍女,一个人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皇宫深处——那是他从未去过的地方。两旁灯光越来越昏暗,想来也是因为很少有人过来吧。
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嬴政第一次感觉到了不安。
很快就到了那间秘密的房间。和想象中一样,房门紧闭着,从黑糊糊的门缝中透露出一丝神秘的意味。心跳始终没有减缓速度,那种害怕的感觉笼罩着他的全身——这是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几次深呼吸,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把门推开。
“吱呀”一声,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嬴政定了定心跳,便抬腿迈了进去——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
退出房间,从长廊上燃着的长烛中随便拿下一根,便重回房间中一探究竟。在微弱的烛光下,房中摆设模模糊糊地显露了轮廓。是一排排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平常无奇的书。
祖母禁止他进入的地方,竟是间书房?
心中有些泄气,毕竟这和他想象中的神秘相距甚远。正准备就此离去,却在房间深处传来隐隐的人声。
好奇心大起,便蹑手蹑脚轻轻地朝人声方向走去。房间深处,赫然有一道暗室的门。门并没有关紧,流洒出晃眼的光芒。嬴政凑到门缝前,看到了祖母芈月和一名陌生的黑衣男子。
“徐福,长生不老药炼制得如何了?”
原来,那黑衣男子名为徐福。
“回太后,这长生不老之药炼制工序之繁琐,所需药材之珍贵,都是前所未见的。还请太后不必心急,徐福自当倾尽全力,尽早为太后炼制出这能够永葆青春的神奇之药。”
听到“永葆青春”四个字,芈月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了。但她还是不快地说:“这套说辞我听得够烦了。三月内,你若是拿不出这长生不老药,便带着你那些卑微恶心的东西离开皇宫吧。”
“回太后,这可不是什么卑微恶心的东西——这是魔道。太后的容颜,太后的青春,可都是魔道赐予的!”徐福直起身子来,不再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那又如何?在这皇宫,在这堂堂秦国,还不都是我芈月说了算?区区魔道,还想登上大堂不成?”徐福的态度惹怒了芈月。
“太后是大王的祖母,自然一切都由太后说了算。可如果,有一个人比嬴政更有资格坐上王位……”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芈月有些退缩了。在一旁窃听的嬴政,心也一下子悬起来。
“回太后,奴才也是偶然得知,太后赐予奴才的实验品——那个孩子,可不仅仅是太后所说的宫女之子。”
“你……你……”芈月想说些什么,却惊异到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武王的亲生骨肉,却被太后扔给奴才做实验。若是让秦国百姓听闻,这秦国还有太后的立足之地么?”徐福说得轻描淡写,却字字都打在嬴政的心头。他期盼着,期盼着祖母能够反驳,期盼着徐福所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武王酒后乱性得来的野种而已,有什么资格登上皇位?”芈月气急败坏地尖叫,震得嬴政耳朵发聋。
瞬间,嬴政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只能行尸走肉般茫然地离开,甚至忘记把门关上。
秦王的宝座本应属于芈姝之子武王。芈月无法容忍自己的亲生姐姐成为王母,便毒杀了武王,将王座交给了自己的儿子。可现如今,武王的儿子还活着,他自然比嬴政更有资格成为秦王。
嬴政想不明白,他自出生起就被预言为重新一统大周帝国的天生王者,怎么会有人比他更有资格继承秦国?
一夜未眠。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最后的恼怒不已,嬴政决心去看看这个武王的儿子。
“倒要看看是什么样低贱的杂种,有胆染指朕的宝座!”
(二)
嬴政料想,徐福的实验室一定是在那个神秘的房间中。
想再去那个房间可不大容易。芈月好像是发现了什么,竟然一连几日都跟在嬴政身旁。一同吃饭,辅佐他理听政事,闲暇之余还同他漫步花园。对不怎么亲密的祖孙二人来说,这可是头一遭。
嬴政也是这时才发现不对劲。
原先都是远远地望着她,钦佩她在这个年纪还能神采奕奕,尽显年轻。这些日子走得近了,才发现她肌理细腻,体态轻盈。眸子里也是流光转溢,俨然一副二十岁少女的模样。如若不是时间沉淀了她的姿态与威严,任谁都会把她当做小姑娘看。
“祖母,您的年龄……”
“年龄?那是秘密。”芈月回答。
嬴政便也不敢再问。想起那日她与徐福的对话,就更加觉得恐怖。
时间一天天地过,渐渐的,芈月放松了警惕。她重回后宫,和嬴政几天都不见了一次面。嬴政松了口气,探听好时机就又钻进了那神秘的房间。
轻车熟路地找到暗门,推开才发现还有一条通往地下的甬道。顺着楼梯一步步走下去,光线也越来越暗了。走了许久才到达底部,便迫不及待地朝地下的石室望去,看看那更有资格继承秦国的人是什么模样。
可眼前的不过是个浸泡在药池里的孱弱少年。
“原来是个废物。”嬴政放下心,不自觉地耻笑道。
少年有些胆怯地望着他,目光里有一丝好奇。
“喂,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茫然地摇了摇头。
“切,连名字都不知道。”嬴政更加不屑了。“你起来,和我过两招。”
少年站起来。明明年纪更大的他却比嬴政矮了一截。很快,瘦弱的少年被三拳两脚打翻在地。
“没意思。”
安下心的嬴政转身离开。他清楚,这样的废物不会危及他的王位。
没过几日,嬴政又来了。少年正面对墙壁,一下一下练习着拙劣的拳脚。他实在太虚弱,没两下就咳嗽着蜷缩起来。可一旦稍微平复,立刻又开始练习。
“你在做什么?”嬴政觉得好笑,“你觉得你练习了就能打赢我?”
少年摇摇头。面色苍白着继续挥舞着拳脚。
“那你还练习什么?”少年的执着让嬴政有些恼火,“你不管怎么练习都不可能是本大爷的对手!无能的废物,只会做无用的事!”
少年停了下来,转身勇敢地直视嬴政的双眸。那瞳仁深邃而清澈,充满执着与认真。嬴政愣住了。
“我读过夫子的书,上面写着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就算是我这样残缺的人,既然出生了,也一定会有什么意义。”
少年的执着让嬴政有些迷惑了。作为天之骄子,从来都是他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他不懂少年的执着与坚持有什么意义。索性再次抡起拳头打倒少年,然后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接下来的日子,看望少年竟成了他无聊生活的最大调剂。
“人人都有名字,就你没有……”嬴政一副鄙夷的样子,“以后,你就叫白起好了。”
“白起?”少年欣喜。“好。”
嬴政随口起的名字,少年竟如此欢欣。他不禁觉得有些惭愧了。
白起明朗着,浓重的眸子里闪着光。“谢谢你来陪我。自从我被那个奇怪的太医扔进药池里,就只有你愿意过来陪我了。”
“我太弱小了,愚蠢又无能,什么都做不好。可是你,你身手好,还聪明,什么都能做好。”
“虽然你会嘲笑我,可是你也会好心地陪我练习招式,多亏了你,我觉得我进步神速呢!”
白起站起身,向空气挥舞着拳头。拳脚软弱无力,根本看不出来有丝毫进步。实际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嬴政使心虚。
嬴政只是在欺负他,只是在嘲笑他,仅此而已。
“以后你多来陪陪我好不好?一个人在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白起低下头,“除了你,就只有那个太医会来了。可是,他好可怕……”
看着他的可怜模样,嬴政心软了。
“好,我会常来的。”
(三)
可是下一次再来,这个房间就空了。
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嬴政四处寻找,翻遍了皇宫中大大小小的房间,都没有找到他。
直到几天后,太后芈月过来找他。
“宝贝孙儿,祖母要送给你一个礼物。”
跟着芈月在皇宫里七扭八转,很快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腐臭味。那味道仿佛放置了千年的古尸,还用滚水烫了烫。嬴政皱起眉头,芈月却依旧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嬴政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跟着芈月继续朝腐臭处走去。
“到了,进去吧。”到了腐臭味最浓烈的房间,芈月停了下来。推开门,那味道熏得嬴政有些神志不清。
随着芈月走进房间,嬴政看到了那个眼熟的药池。药池中是一个成年人,拥有着奇怪而坚硬的躯壳。它没有脸,自然也不会生长。
“看,阿政,这就是你的礼物——一个新的奴隶。是不是很有意思?”
嬴政意识到,药池中的怪物就是白起。它一动不动,也没有呼吸,仿佛死了一般。想起昔日那个孱弱明朗的少年,他心痛如刀割。
“怎么了,阿政……不喜欢这个礼物么?”芈月慈祥地笑着,却分明是二十岁少女的模样,那感觉怪异且可怖。
狂妄的嬴政生平第一次感到无力。就像身处漆黑一片的房间,唯有窗外模糊的光影能带给他勇气和希望。可现在,那光影也被黑暗侵蚀了。
嬴政把白起带回自己的寝宫。腐臭味弥漫,侍女下人们都皱着眉头。看着心烦,便把他们统统赶了出去。静静看着怪物模样的白起,心中很不是滋味。
深夜,怪物从昏迷中苏醒。它看着嬴政,吃力地开口想说些什么,可声音小到根本听不清。嬴政俯身,趴在怪物的嘴边。
“阿政……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太好了……现在,我有能力……保护你了……这一定就是,我存在的意义。”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唯独最后一句是那么有力。
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嬴政愤怒地大喊大叫:“朕生来就要一统六国,朕是天生的王者。你只是个废物,朕根本不需要废物的保护!”
话音未落,怪物便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夜色重归寂静。
烛光映照下,整个世界都带着朦胧的暖色。看着虚弱的怪物,嬴政心里却是异常冰冷。他知道,他再也不是少年白起了,他只是一个怪物,被魔道创造出来的产物。
很快,他感到突如其来的无力感。人人都对他恭敬有礼,可事实上他什么都做不了。政事都由太后芈月看管,他不过是个傀儡王上。甚至现在,他都不能阻止芈月和徐福把白起变成怪物。
拳头越攥越紧,指关节都开始发白。他知道,他要开始改变了。他要建立自己的势力,他要一统六国,他要掌管真正的权利。
第二天,白起醒来后竟然格外急躁,就连嬴政的安抚都不能让他安定下来。“阿政,我好渴……”
“来人啊,拿水来!”
侍女端着一盘白水走上前,恭敬地低头奉上。白起缓缓拿起杯子,正准备放到嘴边,却又急躁地把杯子摔到一边。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侍女吓得低声啜泣。听到这声音,白起竟安静下来了。他侧着头望着侍女白皙的脖颈,猛地一口咬上去。侍女挣扎着,却并没有挣脱开,很快就不动了。白起大口喝着她的血,直到原本圆润的侍女被吸成一具干尸。
嬴政平生杀过不少人,看了这景象却也不禁剧烈呕吐。待他平复下来,才发现白起一直在担心地望着他。
“我没事。”嬴政淡淡地说。
白起重新抖擞起精神。“阿政,现在我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我可以保护你了。”
“原来,我特别恨徐福。他把我关在地下,不让我外出,还在我身上做各种奇怪的实验……”
“可是现在,我很感激他。是他让我遇见阿政,是他把我变得这么强大,让我能保护阿政,还能为阿政冲锋在前……”
嬴政看着他。坚硬奇怪的躯壳上,双眸依旧深邃清澈。
“你会永远效忠朕么?”
“我会!”白起重重点头。
“对王上,要跪下说话。”
白起跪下,“我定会永远效忠于大王!”
“你会替朕铲除一切障碍,赴汤蹈火么?”
“我会!”白起重重点头,“我会替大王铲除一切障碍,赴汤蹈火。赌上性命也在所不惜!”眸子里,如往日一般认真而执着。
(四)
嬴政的势力很快便建立起来了。
依靠着白起的力量,朝中诸位大臣已完全归顺于他——至少是表面上归顺于他。太后芈月依旧以为这秦国是她的秦国,却不知嬴政在偷偷改写天下。一统六国的进程迅速而成功,直到在长平之战上的骇人见闻使嬴政决心把战斗目标从宫外移到宫内。
那时,嬴政和白起位于战场外围看着战场上秦赵两军的厮杀。爱国心切的赵军逐渐占了上风,率领秦军的将军王龁却不知所踪。
“赵军数量几何?”嬴政焦急地问。
“回王上,四十五万。”白起的声音有些虚弱。
嬴政瞟了他一眼,并不放在心上。“多出来了十五万,怎么就打不赢呢?”
“回王上,臣不知。”
许久的安静,只有战场上激烈的厮杀声。突然,身旁的白起倒下,神智都有些不清了。“阿政,我好渴。”
咸阳至长平路途遥远且颠簸。为了稳定军心,一路上嬴政都没允许他喝人血。想不到此刻他竟虚弱地倒下了。
“我现在应允你饮血。”嬴政心生一计,“去战场上,赵军的血任你喝个痛快!”
“多谢大王。”起身,踉跄着朝激烈的战场中心走去,几次虚弱地摔倒在地,却又挣扎着爬起来。
那一刻,嬴政仿佛见到了当年的孱弱少年白起。冥冥中有银针一样的东西,刺得他心生疼。
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白起挣扎到一个赵军身边,竟疯狂得撕扯开他的脖子,大口饮着汩汩而出的鲜血。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恍惚间嬴政仿佛看到了白起通红的眼睛。
白起手举镰刀,一甩便是十几条人命。他在鲜血中畅游,痛快地收割着人命,畅快地喝着喷涌出的鲜血。瞬间,四十万赵军死的死,逃的逃,溃不成兵。
满地的尸体,满地的鲜血。落日的余晖在天空中肆意挥洒着,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通红。战争已反胜,白起却依旧跪在尸体中央大口喝着。
突然明白这不是一场战争,而是白起一个人的屠杀。再一次告诉自己,白起不再是那个孱弱少年了,他是一个怪物,暂时听命于他的怪物。
长平之战过后一连几天嬴政都睡不好觉,每晚的梦境都是那通红的天与地,还有尸体中畅饮的怪物白起。醒来,睁眼便能看到怪物白起关切的眼神。他竟不知道梦境和现实到底那一个更可怖了。
回到咸阳宫,太后芈月微笑着祝贺嬴政大破赵国。看着芈月年轻的容颜,嬴政更加反胃了。睬也不睬她,带着众侍卫走到当初关押白起的地下石室,找到了瓶瓶罐罐中一脸惊愕的徐福。
“滚出咸阳宫!也滚出秦国!再看到你,朕定会将你碎尸万段!”畏惧徐福的能力,嬴政并没有直接下令处死他。徐福畏畏缩缩的离开了,留下满心愤怒的芈月。
“你为什么要赶他走?”芈月冲上来,狠狠甩了嬴政一巴掌。
“太后年老体迈,神智已不清晰,扶回去好生伺候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带太后出来!”嬴政并不生气,冷静地把芈月软禁起来。侍卫们半推半扶地带着“年老体迈”的少女容颜芈月离开了,那场景竟有些阴森。
现在就剩下这个怪物了。
嬴政看向白起,他如同往日般忠心地守在身旁。白起抬眸,刚好对上他的目光。有些心虚地笑笑,白起的眸子里竟一下明亮了不少。幸好现在他还是忠心的。
只是这白起力量过于强大,怎样除掉他才是一个难题。
嬴政一步步回了寝宫,在闭眼休息前,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对着面前的怪物说:“白起,朕终于帮你报仇了。”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怪物清澈的双眼流出几行泪。许久,才轻轻说:“谢谢你,阿政。”
只是不知道这句话嬴政有没有听到。
(五)
白起对鲜血的需求越来越大。起初一个人便足够他几天的量,现下每日十人他却依旧饥渴。宫中早已传闻不断,说嬴政依靠魔道的力量。为了维持政权,早晚把秦国的所有百姓都喂给这个怪物吃了。
“阿政,我渴……”
又来了。嬴政头痛地揉揉太阳穴,手一挥便唤上一名侍女。侍女们早已知道上前侍奉是怎样的下场,走上前总是带着啜泣的。只是这一次,啜泣的声音竟如此熟悉。睁开眼睛,竟是从小侍奉他到大的侍女万紫。
万紫和他一起长大,小时候经常被他欺负地哭哭啼啼。长大后,她成了嬴政最喜欢的侍女,因为她知道他的一切喜好。
看着白起熟练地扭断她的脖子,不自觉地深叹一口气。正酣畅饮血的白起一下停了动作,回头怯生生地看着嬴政。
“没事,继续喝。”
白起低下头,却不似往常那般痛快了。小小地嘬了两口,便抬起头。“阿政我错了,以后我忍着,再也不喝了。”
怎么可能忍得住。嬴政苦笑,不喝他也会死的啊。
可是自从这天过后,白起竟真的一连几天都不再提饮血的事。只是他越来越急躁,身体也越来越虚弱,一缸缸喝着水,却始终饥渴。
“这样下去不行。”嬴政忍不住了。“别喝水了,朕再赐你一个侍女。”
“阿政……我还有一个办法……”白起舔舔干涸的嘴唇,“有一个神医,名为扁鹊,他是徐福的徒弟……把他找来,定会找到让我不再饮血的办法……”
嬴政当即下令,举国上下寻找这名神医。找到他的人,赏金千两。不过两天,神医扁鹊便翩翩来到了咸阳宫。
神医自有神医的规矩,听诊不准外人在场。嬴政便让白起和扁鹊单独在房内,自己却在门外偷偷听着。
“想不再饮血,倒也容易,一场手术即可。”扁鹊开门见山。“只是这手术代价可不小,你自己思量一下要不要做吧。”
“不用思量,我做!”白起斩钉截铁。
“可你还没听代价。”
“不管什么代价,只要能让阿政不再怕我,不再远离我,我都愿意!”
扁鹊轻轻笑了。“要知道,是他抢了你的王位。即便如此,为他付出这么多你也愿意?”
嬴政的心悬了起来。没有想到这个扁鹊也知道白起的身世。
“什……什么?”白起的声音剧烈颤抖起来。
“啊,看来你还不知道啊。你是秦武王之子,这秦国的王座,本应属于你。”
“也就是说……我和阿政有血缘关系?”
“是啊。”
白起仰天大笑,笑到浑身颤抖,笑到嬴政都有些发慌了。许久,白起收了笑意,声音却依旧跳跃欢欣:“原来,我们血脉相连……血浓于血……为了亲人而牺牲,不正是我梦寐以求追寻的,存在的意义么?”
嬴政猛的想起。当年那个孱弱的少年,曾口口声声说着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今日再次听他说起这话,心中有些酸楚。
原来比起王位,白起更在意的是能够为他付出。
“唉……算了,既然如此,那便算了……”没有挑拨成功,扁鹊有些失望地说。“你应该知道,做完手术后,你也可以如常人般生存。但你的每一次运用武力,都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这样也没关系吗?”
嬴政想出声阻拦。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内屋传来白起坚决的应允:“当然没关系。”
是为了秦国。事后嬴政想到。是为了秦国,他才没有阻拦。白起必须死,秦国不能依赖魔道而存活。
(六)
徐福被赶出王宫的第五年,太后芈月早已成为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太婆。某次嬴政去看她,她竟已看不清来人,也听不清嬴政说话。谁能想到过去的几十年芈月都维持着二十岁少女的模样,而徐福走后的五年她竟瞬间衰老成这样。
芈月已不构成威胁。某日心血来潮,嬴政下令处死芈月。次日举国办丧,哀痛芈月的离世。
一统六国的进程还在继续。
白起假装和平常人一样,掩饰着自己越来越虚弱的事实;嬴政也假装不知道白起第二次魔道手术的代价,一次次派遣白起带兵战斗。终于有一天,白起在战场上倒下了。
他还会爬起来的,他可是个怪物啊。这么想着,并没有上前去探望。可是直到战争胜利,他都没有再站起来。
“去!去给我找到白起的……”嬴政发了狂,愤怒地朝士兵喊着,“尸体”二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若干将士不顾胜利的喜悦,慌忙在战场倚叠如山的尸体中找寻白起。嬴政急得发了疯,拔剑杀了几名找得慢的士兵。剩下的士兵动作快了许多,嬴政却依旧不满意,最后索性自己也钻进去找寻。
尸体太多了,处处可见断臂人头,却唯独不见白起那奇特的坚硬身躯。嬴政在尸体中翻找着,金丝的王袍早已沾满血污。尊贵无上的嬴政,此时此刻竟发狂得像只饿极的豺狼。
“王上,找到了!”远处一名将士叫喊的声音。嬴政恍惚着朝那个方向走去,踉跄着被地上的尸体绊倒多次。他多希望,过去以后发现白起还活着。
可是并没有。他身上并无伤痕,只是安静的、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没有生气,没有呼吸,和第一次做完魔道手术时一模一样。可是嬴政清楚,这次他是真的死了。
他不是死于战斗,他只是耗尽了他的生命。
白起的尸体旁,还有一行模糊的字。在士兵们的践踏下,那行字已经看不清了。唯有“政”字,被他的手紧紧呵住。
“白起,朕承认了。”嬴政深呼一口气,憋回眼眶中打转的泪珠。“朕承认,朕需要你的保护。”
“这么多年,谢谢你的保护。”
轿子摇摇晃晃地回国,嬴政的心里却空落落的。还未进城门就已听到百姓们的喝彩欢呼,想必是在欢迎他们凯旋而归。
“停。”至人群密集处,嬴政命下人停了轿子。缓缓步上高台,俯瞰低处臣服的百姓。
“朕,是天生的君主。”
“朕手握最强的利剑,终将统一六国,君临天下!”
意气风发的嬴政向民众宣告,引得百姓喝彩欢呼。
突然想起白起曾说过:“我不是人,而是一把武器。最强的剑只会被最强的手挥动。能挥动我这把剑的,永远只有一个人——阿政你。那个过去的小孩子,现在君临秦国的君主,将来统一六国,争霸天下的王者。”
没错,魔道只不过是他利用的一把剑。他嬴政不需要借助虚无的鬼神,不需要借助牺牲的魔道,只凭自己和手中的利刃,也能够争霸大陆。四分五裂的大周帝国,即将迎来统一的腥风血雨。
“天上天下,唯朕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