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居拾忆-逮蝎子

        村庄靠近铁镰山台塬,沟沟坎坎较多,时见有蛇、蝎子、黄鼠狼等小动物。不过听村里人讲,以前村后半塬是有老虎、狼和狐狸等大小动物的,塬顶的村庄便叫做打虎寨就是证明;曾有村南一户人家夏季在外边纳凉,孩子睡在大人中间,熟睡之际孩子被狼叼走了,如同祥林嫂中的阿毛,死于狼口……。后来,大干社会主义丘陵变良田后,听村里人说夏季收割小麦时曾多人看见狼追兔子的一场好戏;我还记得家里一次进来了6、7只黄鼠狼,它们偷鸡吃被发现,从栅栏门快速溜走了……。再后来野生动物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环境,就连“呱呱鸡”、黄鼠狼也很少见了,其它野生动物便在此地绝迹了。

        实行土地责任制分田到户后,随家人在山沟里平整小块土地,要把土崖上多年风化的黄土抛洒在地里,便时常见蝎子出没,偶尔还见到母蝎子,身上背着一群小蝎子。母亲说:“小蝎子是从母蝎子背部出生的,出生后小蝎子就把母蝎子吃光了,母蝎子就会死掉……”听着很是残酷,但也知道了母蝎子宁愿牺牲自己而作为母亲的伟大。后来知道蝎子其实是卵生或胎生,才知道母亲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

        蝎子可入药,据说具有祛风止痉、通络止痛、攻毒散结、活血除湿等功效,那时村里常来人收蝎子,一只大蝎子一毛五,小蝎子五分钱,再小的就不值钱了。村中便有人动了心思,大小人都会在夏季全副武装去捉蝎子,以便换得手中几个零钱弥补家用,我也曾是这个队伍中的一员,一到晚上便互相联系成群结队去沟里捉蝎子。工具有:一个敞口罐头瓶,一把手电筒,一个竹筷镊子,简单而实用。

        那一年暑假,我通过捉蝎子卖了十几元钱,多少可以补贴买盐买醋的开销。但有一天傍晚,我没有赶上进沟捉蝎子的队伍,便一个人在村后不远半塬的地方,顺着一道土崖往前走,手电光打在土崖上,眼光盯在光亮处。当走到一个三米高的崖边时,突然我从手电的亮光中发现从土崖上垂下一条蛇,土黄色,比家中铁锨把还要粗长,尾巴还在来回摆动。我当时就吓坏了,本来我的胆量就不大啊!顿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我转身一路小跑回家了。第二天,看着别人卖蝎子,我虽眼红却也心安。

        后来,捉蝎子的人买了电瓶矿灯,后来有的人“出血”买了紫外线手电,蝎子抓得越来越多,卖的钱也就令人眼红。村中常有老人说“你看谁家的谁今年夏天逮蝎子卖了千把元,能成的很!”甚至有的人把逮蝎子当成了一种本事,说媳妇时也会成为一种条件,“那谁会逮蝎子……”。那时候,农民手里缺的是现金,卖蝎子就可以得到一笔可观的收入,所以令人羡慕不易。而我远离家乡上学了,也就再没有捉过蝎子。后来听村里人讲,有人去合阳县沟里捉蝎子,不小心掉沟底了,两条腿都摔断了,从此一条腿长一条腿短成了残废;村里谁养蝎子,蝎子把他爹蛰了,一气之下扳倒蝎子罐,把蝎子全让鸡吃了;还有人独来独往,不愿意带朋友一起捉蝎子发财,变成了仇人……。

        逮蝎子只是村民夏季的一种营生,直到现在还有人在夏夜带了紫外线手电进沟捉蝎子,不过现在的农民也不再看重卖蝎子得来的哪一点现金,一年务弄几亩甚至几十亩柿子树,收入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谁还会看重那一点零花钱蝇头小利呢,只是我每每想起来捉蝎子的少年时代,还在为夜晚单枪匹马闯山沟感到后怕,我也在想等到有一天蝎子会不会像其它动物一样灭绝了种类消失了踪迹,这估计与捉蝎子的人有很大的解不脱的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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