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一个人吃饭,身边坐着许多的陌生人,日本人吃饭前总会双手合十,说一句:“いただきます(i ta da ki ma su)”(我要开动了)之后才会开始吃饭。
而且,在饭后也会说一句:“ごちそうさまでした(go chi sou sa ma de xi ta)”(我吃饱了,多谢款待)以表示对料理人奔忙招待的再次感激。
在我们中国人看来也许会觉得奇怪,身边这么多的眼光,不会觉得尴尬吗,心里默念就好了吧?
但这种对有生命的食物表达“感谢你们让我延续生命”的感激,以及对制作料理的人、摆放饭菜的人、种植蔬菜的人、捕获鱼鲜的人等等与这餐饭有关的人员表示感谢之意的礼仪,正是大多数日本人的餐桌日常。
而在日本的餐桌上,还有一种很特别的“吃面礼仪”:
虽然像大多数民族一样,严肃的日本民族也认为正规的餐桌礼仪,进食时发出声响是不文雅的,但在吃面时发出“哧溜哧溜”的声响这种被其他民族被认为是“粗鲁”的行为,却是被允许的。
最开始的原因其实并不像大多数人所认为的“是对老板的敬意”,仅仅是因为吸着吃会更好吃。
日本的素面、乌龙面、荞麦面和拉面在日本的面食文化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这种“吸着吃”的吃法,实则是从江户时代流行于都城江户(今东京)的荞麦面发展出来的。
当时荞麦面的吃法主要是“盛(mori)”,在大汤中煮好后捞起,在凉水中过后盛入竹制的蒸笼或竹篦中上桌,吃的时候用筷子夹起面条放入“汁”中蘸一下然后食用。
但因为荞麦面本身散发的香气较弱,而且是冷面,气味更不容易散发出来,用鼻子很难闻到。而单纯地咀嚼也是很乏味的,后来人们才发现,只有用力吸食,才能感受荞麦面在喉咙中扩散的香味。
而且,江户时代的荞麦面跟寿司,天妇罗等如今出现在高级料理亭的食物一样,都是源自于街边食摊。为了建设江户都城而纷纷涌入的外来人口,就靠着这碗荞麦面在工作间隙裹腹,大家几乎都是在食摊前站在吃,“哧溜哧溜”地吸进肚子里就赶去工作自然也成了一种景象。这种习惯延续到现代,也影响到了乌冬面和拉面等长条面食的食用方法。
可见,“吸食面条”这种行为是始于江户时代的一种日本饮食文化。
而吸食面条时难免会发出声音,这种爽朗的吸食面条的声音,会让其他顾客和老板(料理人)有一种“这碗面很好吃”的感觉,老板自然也感觉非常的开心,久而久之,在日本的餐桌上也成了一种默许的“礼仪”。
于是,也演变成了如今广泛传播的“吸食面条发出声音是对老板的敬意”的说法。
当然,这种声音并不是故意为之,也不是越大声越好,能够通过吸食面条感受面的原味同时表达对老板的敬意自然是好,但学不会或是难以接受“吸食”甚至发出“哧溜哧溜”声音的食客,也不代表对老板的不尊敬。
今日,我们城市的餐桌离自然的食材越来越远,对自然馈赠的丰富食材表达感激,除了食物采集者们遵从的反哺自然的规则,我们作为食材的享用者,更应该也要心怀感恩。
每次当我在饭店,看到那些每一口吃下去都是满足的笑容,与食物对话一样的咀嚼,最后吃得一点不剩,满意地摸摸自己肚皮的食客,我总欣喜于这种对食物的尊重:珍惜食物,在享用时除了填饱肚子,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去表达感谢。
而对于我来说,带着知足的心,用最能品尝到食物真味的进食方法吃下的每一口,即是感念。就像大口吸面,大口扒饭一样,吃出一口是清香,一口是至甜。
感谢来之不易的食物,为我们延续生命。
感谢食物的耕种者、收获者和料理人,为我们付出劳动和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