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余热到了将近十月还没有褪去，下半年的十一长假掰着手指头数，两天，一天……就到了听到窗户外面传来托行李的声音。
我蹲在床边整理东西，兴子问我什么时候再来学校？我拿起手机正准备看日历，屏幕上冒出恒西的短信：“国庆，回家吗？”
我放下手里的衣服，想起身才发觉腿已经麻到发酸，我苦笑着跟兴子说：“不确定，回去看看再说吧。”以往的长假，我并不是很乐意回家。呆了两年的小山村，虽然有不少朋友，但是家里并没有热切期盼我的父母，长到一定年龄突然回自己出生时的小山村，好奇过后，并没有留下太多的感情。
兴子的手机也响了，我不用问也能听出来是她男朋友的电话。兴子是宿舍里第一个有男朋友的女孩子，外表乖巧又善解人意，努力学习又和男朋友低调相处，想必这个情况是班主任怎么也想不到的吧。
我开始回恒西的短信，“等会下午就走，你呢？”
恒西回的速度很快：“我明天早上。”
看着手机有点小小的失望，胸腔里有点小难受又不能解释，恒西迷糊糊的眸子总能浮现在脑海里，我强迫自己摇头，把堆在床上的东西都塞进书包里，顺便又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继续电
从学校回家需要四个小时，耳机和音乐成了这四个小时最忠实的陪伴和消遣，我上了车才给恒西发消息，说我“才看到，已经走了。”恒西之前给我打过电话，但我喜欢手机静音的状态，所以就没听见电话的响声。
恒西回复我说：“没事，等你回学校，可以接你。”
我对着屏幕笑，不是初恋时的羞涩和喜悦，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好像是想逃离。我知道自己对恒西有种莫名的好感，但他身边的气息总让我觉得很危险。车开出城外，远山和绿水隔着玻璃擦肩而过，白悠悠的云自在地在天上来去，如果能够那样自由就好了。
听着歌在车上摇摇晃晃，总有和年龄不符的忧伤，它们难以名状。炎热的夏天，躺在床上不睡觉，半夜爬起来坐在老爸的副驾上一同接一个深夜到达的客户；总在纸片上写重复了无数次的思考片段，思考那些被人说了千万遍的悲伤，可我哪有那么悲伤？
班车越往山里近，郁郁葱葱的绿覆盖在心头，血液里跳动的不安和烦躁慢慢平息，恒西的影子理我越来越远，到最后没有一点点情绪。我突然有点想念饭桌上爷爷讲的赫鲁晓夫，奶奶做的豆芽和豆腐，从熟悉的邮局前面下车，小镇上，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离开这个小镇，快要一年。
中学的时候，凌晨5点钟起床洗头，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和朋友挽着手走在老街上。老街中间，靠近小学和幼儿园的地方，总有一个大爷或者大娘（早上不戴眼镜，看不清）在门口昏暗的灯光上扫地。
我和朋友匆匆路过，挽着手有些紧张，生怕在寂静地空气里会发生早起的对话，但是天还很黑，早餐店没有开门，我们不能够谈论天气，也不能够早饭吃了什么比较好，这大概会让人特别尴尬。但心里总是暖暖的，昏黄的灯光在狭长的黑色街道上亮着，远超过手里电筒微弱的白光，让我们在不远处就感觉到了温暖的味道。
这样的经历直到，某次天色依然昏暗，我紧张地和朋友说起昨晚模糊的梦靥，在我们经过那片唯一的希望之地后，朋友跟我说，那个人好像是在闭着眼扫地的！那一刻，我还记得大脑里的空白，两只脚控制不住规律的步伐，撒开腿就跑，朋友也跟我一起跑着。空气里很安静，直到我们跑到下一个岔路口，有早餐店微弱的光从关门的缝隙里透出来，我拍着胸脯问她：“确定吗？”
她说：“你一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看清！”
我无语，但是对那盏每天等待我的灯光不再有什么期待，心里划上了明确的分割线，喘着气对朋友说：“明天开始，咱们走大路吧！”
朋友点了点头。
从邮局走回去的路上，路过熟悉的大铁门，门口的修鞋匠还带着工具坐在门口，进去两步，闻到一阵粮食发酵的味道，是熟悉的酒厂。我颠了颠身上的包，张望着自己上上下下无数次的楼梯，明白自己马上就要到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