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医生,你无意杀我父亲,我父亲却因你而死.
在昨天下午之前,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的同事.
父亲第一次肠穿孔病危之时,我的亲属找到你,告诉你这个消息,据说你满不在乎地回答,那关我什么事情,当时做完结肠镜后还好好的.你的冷漠态度更加激怒了我的亲属,他一时冲动打伤了你的鼻子,在本院拍片示鼻骨线形骨折.我不知道你说了上面的话,只被告知你被打了,我当时又气恼又着急,父亲病情危重,需要照顾,我的亲属居然在外面惹下这种乱子.作为同事的我,很同情你的被打,在我全家人因父亲病情危重对你同仇敌忾的时候,我瞒着家里人,买了礼物去探视你、慰问你、向你表达了我作为肇事者亲属的深深歉意和希望你早日康复的良好祝愿。你告诉我说你做了个伤情鉴定.我当时并没有对这个很在意,只是关心你的鼻子受伤情况.我见你的鼻子稍微有点肿胀,但没有明显的外形改变,略为放心了点.
此后,我一直都在尽我的全力压减我亲属的怒火,父亲生前,你没有去看过他一次,我估摸你是害怕再一次的冲动行为发生,虽然我不欣赏你的逃避和怯懦,但毕竟还是能够谅解你这种人性的弱点.为了化解矛盾和冤仇,我常常在家人面前说你的好话,说你是个老实人,说你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而且你也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说你自己2月初就主动出院,次日就上班了;我曾打电话找你的管床医生询问你的病情,得知你的鼻子外形和功能都恢复得很好,没有什么不适和后遗症状,我才放下心来。本想痛痛快快执行你、肇事方、担保方(院方和我)在派出所达成的协议,真没料到,你竟会背弃你自己亲笔签署的协议书,而借口居然是说你签署协议书时神志不清,你自己是一名资深医生,当时,可没有人抬着你甚至驾着你去派出所呀。你还漫天要价,提出让我们家赔偿你3万元钱,不然,就要我亲属坐牢。
这时候,我才想起追问我的亲属整个打人事件的经过,当我知道你在得悉我的父亲肠穿孔病危消息时所表现出来的冷漠态度和生硬言辞时,非常不以为然.事实上,当天做完肠镜后,我的父亲就说很痛,我们向你反映,你还不经意地说,不要紧,走一走,打个屁就好了.我的父亲做完肠镜后在内镜科外呆了2个小时左右,直到工作人员都下班了才离开,你却没有再来过问一句。当时,我就感觉不快,认为作为同事的你对我父亲的痛苦重视、关心不够,但我也不便表示什么.而你现在居然拿着你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份伤情鉴定大做文章,我虽然义愤填膺,但仍猜想你可能是挨打后一时心气难平,我一直没有将你的种种不理智言行告诉我部分头脑不太冷静的亲属,我担心你会受到再一次的伤害,更怕我的亲属因此惹出更多的事端。我独自一个人扛着所有的压力,仍然劝说我的亲属按院长吩咐结了帐,付清了你的医药费,只盼望着你哪一天能良心发现,能够选择对你最好的一种解决事情的方法。
然而,更让我气愤的事情发生了,在我父亲第二次病危、去世前一天,你或者你的亲属在行侦处闹腾着让我去了结你的鼻子受伤一案。我悲愤莫名地挂上了电话。我的父亲因为你,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手术之痛、疾病之苦,最后,气管也被切开了,连一句话都没法留下……同一时刻,你居然还在算计着为你已经痊愈的鼻子让我们家赔钱、承担刑事责任。你在我和我的亲属失去父亲的伤口上残忍地撒着盐,这时候,我真的非常非常痛恨你!
再见你的时候,是上周六,在院长办公室,其时,父亲已经去世了。我哥哥主动去握你的手,用沙哑的嗓子满怀悲愤地说:“A医生,感谢你整死了我的父亲!”,当时他虽然表现还算冷静,没有任何过激行为,我依然下意识地挡在了你和哥哥之间,并拉你坐在了我的旁边。你知道为什么吗?尽管你做了那么多说不过去的事情,但我仍然还认你是我的同事。
院长苦口婆心地说,不管出于明智、理智还是道义,这件事情都应该到此结束了。
你低下头,小声而清晰地表达了你的意思,你说你对我的父亲和家人很愧疚。你说,作为一个医生,谁都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你现在都觉得没脸再做医生,真不知道以后的行医生涯怎么过,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可纠缠的呢,到此为止吧。
听了你的话,不由自主地为你难过,虽然我一直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痛之中,但我惊讶地发现我还是那么容易同情人,那么容易放弃对人的怨恨。我不敢让我的家人知道我的这种想法和情绪,甚至在怀疑自己这样的情感是否对不住我惨死的父亲。然而,父亲是天底下最最善良的人,我想他会比较容易理解和原谅我。
我的哥哥要你给一个明确的答案,追问你:“我是个粗人,听不懂你们那些文绉绉的话。你的意思是否从现在起,对这个事情画一个句号?我不想勉强你,你按你自己的意思来。说了话可要算数的哟。”你小声嘟嚷着:“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哥哥又将刚才的话问了一遍,边问,边还用右手在沙发扶手上画着句号,你用力点了点头,当着院长的面做出了肯定的承诺,院长还在一边补充说,他已经答应了,不同的人表达方式不一样。哥哥当时还强调说:“那院长您看见也听见了,您可以做个见证。”院长点头。
昨天下午,我和你一起前往刑侦处解决问题,我欣慰地发现我还能够不怀怨怼地与你走在一起,当熊警官问你做什么来时,你小声说,撤诉;熊警官又问,你能够当家吗?你低声但坚决地说,我做主。我转过脸,装做没听见这种对话,我觉得熊警官的问话有点不给人留面子。我自以为,一个成年男人被问到这类问题,总是比较容易难堪的。
因为管我们纠纷的李警官和董警官都不在,你说,科室忙,你回去先看一会病人,等李警官回了,再通知你过来,我非常理解、体谅地点头。一直等了一个小时左右,李警官才回来,而你,却没有再来,只托人带来了口信,如果我们家答应赔钱,就过来解决问题。
我顿时懵了,悲愤之外,还有一种强烈的被耍弄、被欺骗的感觉。世上竟有这样不守信用、出尔反尔的男人!不知道怎么着,出了行侦处,又不知道怎么着,拨通了A医生科室的电话,我不知道对他说了些什么,我只感觉,最大的愿望,是吐他一脸唾沫!
回到家里,我还是劝我的亲属把事情和平解决了算了,为此,姐姐和我各自都说了许多火药味很浓的话,我们俩感情一向很好,姐姐总像母亲一样护着我,这次,为了爸爸的事情,为了A医生的事情,姐姐多次指责我只会体谅医院和外人,只会为医院和外人着想,什么事都听别人的,任由医院和外人牵着自己的鼻子走,反过来伤害自己的亲人……我无言以对,不知道能说什么,才能得到亲属的谅解。但我从来没有生过姐姐的气,因为我知道,姐姐指责我的时候,她的心和被指责的我一样痛!
今天,姐姐来找我了,告诉我,她去找了那个医生,她对那个医生说,我们想早点了结这件事情,早点忘掉这件事情,但是,你如果再起风波的话,可不要怪我们,我们本来想就此算了,你却硬要逼得我们应招……姐姐还说,那个医生很气愤地指责我昨天对他说了很不客气、很狂的话。姐姐的口气似乎不太相信,又似乎很是欣慰。
我昨天确实有些狂了,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撑着最后的一把力气耐着性子想和你一起把这件事情作个了断,从此开始一个新的段落。我实在没有勇气和力量回想,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外表忠厚、内心冷酷的你,却偏偏纠缠在路上,不肯让亡灵和活着的人安宁。父亲的不幸去世已使我不胜悲痛了,而你的无赖行径更使我出离愤怒。我自己都想不起来昨天在气头上说了些什么,但姐姐似乎因此而原谅了我对她的一次次顶撞和忤逆,这样的结果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感谢A医生,让我姐姐原谅了我.
但是,我要郑重地对A医生宣告:你因为职业行为伤害我的父亲致死,虽然你肯定有过失,但我揣度你是无心的,我还是可以原谅你;可是,你在害死了我的父亲之后,未有任何主动补偿措施,却还继续有意识、无顾忌地伤害我的亲人,我已经再没有了原谅你的理由。似你这般打不湿、拧不干的男人,似你这般屡次背信弃义、许诺等同放屁的男人,似你这般毫无道德良心、既不明智也不理智的男人,连做起码的人都不太够格,更不配做我的同事。据姐姐说,你言辞之中,好象有让我们替你出你因为医疗事故可能会承担的罚款的意思,我深感惊讶与寒心:天下居然有这样的医生?病人因你而死,你没有想着怎么去抚慰家属,一心只琢磨着自己怎样零付出地全身而退,即令你达到了这样的目标,你能心安吗?难道你那天的忏悔和内疚都是假的吗?你除了考虑自己的待遇和前途外,竟一点也不关心痛失亲人的家属的感受?
从昨天下午你再次违诺开始,我不会再拿你当同事看,如果你继续伤害我的亲人,我的身份就只是我亲人的亲属。尽管你在医院是副主任,尽管你的亲属在本地公检法等区直属行政部门颇有些势力,尽管你们家老婆直接说你家和某某局长关系很好,但是,老实人也不能被逼太甚,善良不是懦弱,相信天下总有正直人,公道自在好人心。
清泉写于2009-03-19 17:53: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