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晚值夜班,下半夜的时候,一个胃ca(癌症晚期)的家属过来说,想给病人打止痛针(曲马多),我说医生在休息,确定想打吗?要打的话我就打电话跟医生说。
然后家属有些犹豫,不想打扰医生休息,就回病房去了,但是却被病人骂,又回来找我,我就让他先回去,我来跟医生说。
但是问题出现了,我来接班的时候是凌晨一点,医生已经去医生值班室休息了,而我也忘记问交班者值班医生是谁了。
于是我并不知道我要打电话给哪个医生。
这个时候,我想到几个解决办法,一是放任病人不管,让她等到医生起床后再说。但明显这个是最不可行的。
二是我直接去敲医生值班室的门,但这样他未必能听到,同时也会影响到其他病人休息,也明显不可行。
三是我去护士值班室打扰我那也正在休息的带教老师,问她今天的值班医生是谁,然后再回来打电话。
思来想去,我觉得只有第三个可行,虽然我也不想去打扰带教老师,但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我开了外面的门进去,看到老师正闭着眼安静地躺着,我已经举起的手,一瞬间犹豫着要不要敲下门叫醒她,突然,她睁开眼,我吓了一跳,她看到我站在那儿,也吓了一跳。
然后她问我有什么事儿,我就告诉她了,得到我想要的信息,我就赶紧离开,回护士站打电话给值班医生,说了情况。
但是一个在睡梦中被吵醒的人,一时之间会有点没反应过来,说的话多少有些含糊,我听不太清,只能把自己的想法重复了一遍,问他是不是要起来给我开医嘱?然后电话那边医生好像是应了嗯,又说了什么,我还是没听清,就握着话筒沉默,没几秒那边挂掉了。
然后我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要起来,就进治疗室去,侧耳细听值班室的情况,没听到有动静,一时又懊恼又不知所措。
医生到底是不是要起来开医嘱?不会是太困了,挣扎一下又睡着了吧?
我刚才是不是应该先跟他确认一遍,再挂电话?可是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了。
如果医生没起来,我到底要不要依带教老师所言,医生同意就先去给病人打针,等他起来再让他开医嘱?
还有刚才好像把带教老师吓得不轻,她会不会记恨我,嫌我做事不稳,不知轻重,不知变通?
正在我胡思乱想时,医生值班室有动静了,听声音医生是起来了,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他就出来了。
看到他,我心里竟不知是何滋味儿,有感激,有庆幸,有愧疚,有懊恼…总之,心里头并不舒服。
碰巧这时,病人家属又过来了,他自己跟医生说了一遍,医生去看了一下,跟家属解释,其实给病人打这个药,也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
但病人要求打,也可以满足(也许起到一些心理安慰作用),于是他就回来开医嘱了。
医生在回去休息之前交代我,让我告诉病人,这个药不能常规用,他可能是怕病人产生依赖,天天都要求打吧。
然后我在过医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愚蠢。
这件事情的问题并不只有那三种解决办法,还有另外的不用这么复杂的方法。
若是我接到家属的诉求后,先打开医嘱系统看看,我就能知道今晚的值班医生是谁,然后就可以省略掉很多步骤,而不用去打扰到带教老师,承担被她记恨和嫌弃的可能性了。
不过,若是被她嫌弃也是我活该的,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做的不好,或许她并没有怨我,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是我心里难受。
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却因为我考虑不周全,而麻烦到第三个人才能解决。
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我解决问题的方法大多是想当然的,想到什么就是什么而已,没有一个大的格局,也不会从多角度去考虑,更不会从生活细节里寻找办法。
写到这里,我也总结不出什么大道理来,也许,我是想提醒自己,以后遇事时,要冷静地从多方面思考,从多维度出发,更多地寻找可能性,然后再仔细甄别,从中选取最可靠最有效最简便的一种解决办法。
但是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遇到具体的事时,受各方面因素影响,不论是主观的还是客观的,结果总会有各种缺失,能够做到完全分析,再做选择或者决定的,那是相当了不起了。
只是若是每次遇事时,都能够先想起这件事情,想起这件事情让自己觉得难受的原因,以及这件事情带给自己的影响和教训,然后再做决定,也许也会好过很多吧,也不枉我把这件事情写下来的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