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回去,早上弟弟舒服的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玩手机,爸爸在一旁握着遥控器问:“我看人家寒假都带书回来,你怎么就知道玩手机”?“啊呀,人家是人家,我是我,不要拿我和别人对比”,弟弟转身便回了卧室,顺便还关上了卧室的门。客厅留下一脸尴尬的父亲。
我走进弟弟的房间,“你不能这样和爸爸说话,他……”,我话还没说完,他便开口:“我知道,只是我现在还没有让他骄傲的事情和工作,觉得很对不起他”。
我懂,弟弟也懂,我们,是父母不论多少次都喜欢说出去的骄傲。
我家有四个孩子,父母年轻时欠债累累,家里经济条件最不好的时候过年连一块肉都没有,即使是这样,父母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在我们姐弟四人中送出去一个。
家里孩子多,自然也吵闹。父亲在城里打工,母亲每次出远门都要愁:孩子小,她自己出去不放心,带着又太多,惹人嫌。现在想想最重要的是,每逢过年过节,别人家给红包最多两个,到我家却要翻倍,亲戚们自然是要所讨厌的。种种原因,我们小时候,母亲几乎不大出远门,以至于现在和母亲聊天,她都会说那时候因为你们,连个门户都没有。
母亲是个民办教师,据说当时好像是教师的,自己的孩子在学校会有些优惠,我家四个村孩子,优惠的程度自然是可想而知,村里人眼红,校长带头排挤母亲,母亲气不过,大晚上的挨家挨户的去问原因,最后,我们四个还是安安稳稳的去了学校,母亲在学校一直留到我小学毕业。
大姐和二姐差一岁,齐齐进了镇里的初中,正是家里经济困难的时候。父亲为了省钱便开始戒烟,烟瘾犯的时候,把家里翻遍了找烟蒂,最后在灶火坑里找到一个,却只是闻了闻,怕又会上瘾。
我刚上初中时家里搬来了城里,母亲经人介绍去了一个超市打工,一待就是十二年多,父亲开几米长的车,从原来的年轻小伙,一直到现在的中年大叔样。二姐考了一个不错的大学,大姐进了医院当护士,那时候父母的骄傲就是家里一个大学生一个护士,见人就说,二姐最后有点意见,我拉了一下她:“你理解一下他们吧”。二姐便不再言语。
是的,我们都懂。
我和弟弟差一个年级,先后都进了大学,父母我想是乐开了花吧,因为在同亲戚里,和我一个年级的就我一个考的还不错,弟弟也是。即使家里供着三个大学生的学费和生活费,即使外边父母还欠着债,他们却从来都没有说过让谁放弃上学,也没说过让谁早早出嫁,减轻一下他们的负担。大姐没上高中,母亲还坚持让她读到大专毕业,即便是现在也犹自后悔没坚持一下,让她读高中。可是我们都知道,我们都知道,那时候她是真的负担不起了。
现在爸妈的骄傲是:大女儿已经在医院上班了,二女儿在北京工作,每年还能给他们一些钱,三女儿从上大学除了学费,再就不再向家里要钱,儿子已经大三了,听说工作还挺好找云云。
我们也不再抱怨他们,嫌他们啰嗦,爱炫耀。因为,他们能拿出来炫耀的,也只有我们了。
晚上,爸爸回家,弟弟便凑过去:“老爹,我们学校上学期学过一个按摩法,你不是颈椎不太好嘛,我给你试试”。爸爸眼睛一挤:“好啊,让老爹看看你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