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颠倒
“你说阿离的元神在你家娘娘体内?”
“不错,娘娘亲口说的,还说若是这回她真的没命活下去,就要奴婢求君上将小殿下一并葬了。君上,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污蔑娘娘,娘娘怎么会毒害小殿下。娘娘还提到结魄灯,还说战神死了,所以没法救小殿下,还望君上明察”
怎会是......如此局面!
寸步不离地贴身照顾,起居饮食事必躬亲。他向来通透,只言片语猜断出大致来龙去脉。
却又心慌,不敢仔细去想...
她就那么躺在一揽芳华的木床上,倔强的不肯睁眼,就连呼吸也微弱下去,似是有意寻死。匆忙之中终是给她解了封印,渡了好些灵力,她面色才终于有所缓和。
他封她法术原本只是怕她逃了,往后再寻不见她,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十恶不赦,他也知道她不会原谅他,可是他只是想能在目之所及的地处见到她,仅此而已。
此前他尚能以白浅背叛他在先,狠心毒害阿离为由换自己心安,可如今....
如今.....
她是不是又想丢下他一个人...
为何呢,他母妃不喜欢他,父君只利用他,天君只是将他当棋子,为何二叔就能同喜欢的人在一起,众人祝福,为何他就不能。
为何他们都不喜欢他...
要是他就是墨渊就好了....
偏执的有些癫狂,思绪都开始扭转....
若他是墨渊,天君就不会在看他时欲言又止,若他是墨渊,白浅就不会狠心抛下他,若他是墨渊,众仙就不会从小对他指指点点,若他是墨渊......
被明确告知爱错了,他已近乎渴求。
怕自己与他不像,所以你不喜欢
怕自己与他太像,所以你才喜欢
她睡了三月,他就守了三月。夜里不敢闭眼,怕她醒来时他没能察觉;朝会,议政,通通都可以不做数,无限期休朝,政事全都由将领打理,文书都快堆满紫宸殿。
说什么要去统率四海八荒,说什么儿孙满堂,都是假的,不过是想告诉她-----
我能比墨渊做的更好的,所以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你看,没有墨渊我也能能征战四海,统领八荒
可是你不在意,你就是觉得墨渊好对不对....觉得你师兄很正义凛然,修为高超对不对
那我把他们抓回来,我不要你求我放过他们,我只是想要你知道,你夫君不比别人差的
你回来好不好...
我到底要如何做,你才肯理我...
无论旁人如何来劝,他也无动于衷。凭空多了数十万年的修为,哪里就有那么精贵。
每一日都像是煎熬,悔恨自己当年为何将瀛洲沉了,没了神芝草连渡修为都做不到。
他只能干干坐在床沿边干着急。这几年来她便一直病着,时常一躺就是大半日。可他知道,还总是收监她进天牢。
他当时怎就狠得下心呢...
五月来他担惊受怕,水米不进。可她就那么静静地躺着,没有丝毫动静。药王说她是心性使然,药石罔顾。他怎会不明了这是何意思,只是等。
等待是一场漫长的对弈,无论如何,二者间没有赢家。他们都输得一败涂地。
一直到第五个月,病态竟是突然恶化。药王束手无策之际是夜华灵光一闪。当年墨渊醒时他便是如此症状。后知后觉地以追魂术去探白浅元神,这才发觉,阿离的元神由得近半年有了灵力滋养,开始自愈,却是因得如此,伤了白浅。
阿离的仙体不知所踪,元神寄居他娘亲体内。不知是曾经用了什么封印,如今与白浅元神交绕,竟是难以直接将其完全抽离。
由得如今修为惊人,他强行破解封印受得反噬是常人难以想象,万幸,终是将元神抽离收在自己神识当中。
“君上?”
天枢见他家君上脸色煞白,连上前搀扶。夜华胸口猛然窜上一阵血腥,难以压制。鲜血从嘴角溢出,眼前之景昏暗不明。猝然倒地,没有一丝丝征兆。
天枢伽云斗胆将他家君上送回了紫宸殿,又火速招来药王。
这天宫顶重要的两个神仙,竟是同时伤重,药王只叹分身乏术,两头跑个不停,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架,可也不过无怨无悔。
所幸不过一日而已,夜华就睁了眼。见着自己躺在了紫宸殿,没有耐心去追究对错,只匆匆套上外袍又返了一揽芳华。
九重天上虽无昼夜四季之分,可按照节气,他从冬至等到春分,从谷雨等到夏至,足足半年,才等到她回神睁眼。
匆忙地喊奈奈去唤药王。他激动的无以复加,却不知如何表达,伊始只不管不顾地将她揽入怀中,继而又后知后觉怕弄疼了她,松一阵紧一阵,手足无措的如稚子孩童。
白浅睁眼只茫然,匆匆瞥过他一眼就被拥入了怀。只是...眼前的是他吗?
发丝潦草地用锦帛扎起,胡髯未修,眼底更是青黑的不像话。浓郁的药味,不知是他身上的还是自己身上的。
“夜.....君上?”
滞了一瞬,随即又死死地将她揽在了怀,宛若要将她揉入骨血,再不分开。
“浅浅...”
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心内闷的快喘不过气,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自遇见她,他所有的防线一朝溃败。
他没有哭,脸上却全是泪。
大悲大喜,大伤大痛,心内紧绷了半年的心弦,一朝决断。
白浅只觉得肩头上猛的一重,整个身子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竟是一个劲往后仰倒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