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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大超额(3)
雨潇只好以无奈的表情和语气告诉他,这是领导指示和形势所迫。这话倒也不假,金道通确实是他的领导。至于形势所迫,他们即将调离,而这调离也不是出自自己的意愿。
罗爱群便拿出一副“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态度,说,袁哥你一定要这样,我只好下月转到别的区去!
雨潇以一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为他补足现场气氛,一边心里说,这位老板大概以为没有他地球就会绕着月亮去转悠?
雨潇把这些告诉金道通时,金道通说,你看是吧,人是不能惯着的,他以为我们就指望着他吃饭呢。
但是——雨潇还是叹了口气,我确实是对他们有过承诺的!
金道通望了他好一会,说,如果你讲这个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安慰,那是不可能的!
得你一点安慰那么难吗!雨潇苦笑。
那得看是什么事!我以前也没少安慰你吧。至于这次汇算清缴下狠手,你的做法我觉得没错,但你赚了里子还想赚面子那是不可能的!别宰了人家还想显得自己无辜,自己迫不得已似的,这都是你自己主动的,动机也决不崇高!有良心你就三省吾身去,没良心那也就无所谓了!金道通得意地笑着说。
雨潇真实地无言以对。
这时做铁铸件的陈湘民来了,他也是接通知后过来拿所得税缴款书的。
陈湘民个子高大,袁雨潇昨天去他家翻了大半天的账本,敲了大半天的计算器,回来就开了一张六百零九元钱的缴款书,正准备送去,没想到他来了。
陈湘民接了税票一看到上面的数字,毫无征兆地突然涕泪交加。金道通意味深长地望了雨潇一眼,说去分局有点事,转身就出门去了。
剩下袁雨潇望着这个泪如雨下的高大汉子。
陈湘民抽抽噎噎地说昨天核税的时候有很多票据没找到,现在找到了,却没想到票这么快就开出来了。他希望重新去核算一下。袁雨潇就有些心理障碍了,要说去,有似乎是被他的眼泪打动,或者说就是被金道通预言击中。要说不去,陈湘民的理由还是正当的。眼下只有先去,至于重新核算的结果如何,不还是在自己掌控中么。当然他得承认,这可能会有变数,而此时出变数,正好给了金道通奚落他心软的材料。
他便心里念了一路,要心硬,要心硬!
到了陈湘民的家,他说正好是吃饭的时候,吃完饭再看账,说着就让老婆去对面饭馆端菜,她老婆刚出门,他就塞过来一条“良友”香烟。这一系列动作真是流畅得很。
但是,这过于娴熟的动作起了一点反作用,它透露出来的某种精明与陈湘民开始显示出来的那份可怜劲儿有些不协调,让刚刚有些心软的雨潇趁势心硬起来,本来就担心节外生枝,这一下找到推却的借口了,他把略感受骗的那一点气恼加以放大,沉了脸推开了“良友”,陈湘民低着头解释说,只是想表示一点心意,若直说怕他不来,没有存心欺骗的意思,说着眼圈居然又红了。袁雨潇被这样来一下还真的是不忍再呆下去,把税票扔在桌上,头也不回便往门外走,陈湘民慌了,一定要留他一起吃晚饭。他坚辞说晚上约了朋友——绝对不可能失约的朋友,这才好不容易挣开陈湘民那双铁铸件一般的手。
一出门,差点与端着一盘黑木耳炒肉的陈湘民的老婆撞一个满怀。陈湘民的老婆顾不上盘中倾出的菜,忙向他道歉。他说是我闯了祸,应该道歉的是我,没办法,我实在是有急事。他拱拱手,还是骑上车就走。
不知为什么,那盘倾了的菜比陈湘民的眼泪更让他不忍心看。
一路上他耐心细致地反省了自己,的确,正如金道通说的,这件事他不可能占了里子又占面子。目的达到了,工作上没有错误,就该满意了。还想让自己心理上过得某道坎,似乎不可能,动机已经负了“原罪”,哪怕金道通这时能给他正当的解释与足够的宽慰,他自己的良心也应当是通不过的。
那只好就这样了!
还好,今天对陈湘民的推辞还确实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的,他还真是有事——很重要的事,那句“晚上约了绝对不可以失约的朋友”是一句真真实实的话。然而,如果不是在陈湘民拉扯下他头脑中紧急地搜索借口的话,他基本上就忘记了这件事。
这件事就是多日前米兰预约了的去有色金属加工厂跳舞。
这个预约在十来天之前,时间有些过早,但绝不应因此忘记,他竟然忘记了!
却是在这样一种为推辞他人寻找理由的状况下突然想起,他暗自出了一身冷汗,真是天有眼,他还真得感谢陈湘民了。
如果失约于米兰,这样的错误他觉得很难承受。
奇怪,他怎么会忘记来自米兰的邀约,这不科学啊!
时间不允许他回家吃饭了,甚至都暂时不允许他现在过多地反省为什么会忘记这么一个重要的邀约。他在国菅粉店吃了一碗粉,便骑车匆匆赶往有色金属加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