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也不得不提,就是张爱玲的同学张如谨。她也喜欢文学,曾是圣玛利亚校刊《风藻》的编辑,高中的时候就写过一部长篇小说《若馨》,张爱玲还在校刊上写过一篇《若馨评》。她家在镇江,寒暑假都回家住。但寒暑假中,总要抽空到上海一两次,来找张爱玲聊天。每次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根据她们的老师汪宏声的回忆,张如谨后来结婚了、不再写作,为此、张爱玲在毕业年刊上的调查栏里,关于“最恨”一项,她写道:“一个天才的女子忽然结了婚……”
后来,张爱玲曾在《存稿》一文中提到她:“我有个要好的同学,她姓张,我也姓张;她喜欢张资平,我喜欢张恨水,两人时常争辩着。”天才,扼腕时的阵痛,莫过如此。
到了1937年在《国光》第九期发表《霸王别姬》,张爱玲的小说日趋成熟,层次和思考更上一层楼了。女性对自我生命的关注视角由对男性权威的控诉和依附转向了对女性自身存在形态的反思,女性开始感觉到由于依附男性所带来的女性自身话语甚至是价值的丧失,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女性在反思的基础上有了行动的抉择,即走向自我毁灭。
“远远地,在山下汉军的营盘里一个哨兵低低地吹起画角来,那幽幽的,凄楚的角声,单调、笨拙,然而却充满了沙场上的哀愁的角声,在澄静的夜空底下回荡着。天上的一颗大星渐渐地暗了下去。她觉得一颗滚热的泪珠落在她自己的手背上。——啊,假如他成功了的话,她得到些什么呢?她将得到一个“贵人”的封号,她将得到一个终身监禁的处分。她将穿上宫妆,整日关在昭华殿的阴沉古黯的房子里,领略窗子外面的月色,花香,和窗子里面的寂寞。她要老了,于是他厌倦了她,于是其他的数不清的灿烂的流星飞进他和她享有的天宇,隔绝了她十余年来沐浴着的阳光。她不再反射他照在她身上的光辉,她成了一个被蚀的明月,阴暗、忧愁、郁结,发狂。当她结束了她这为了他而活着的生命的时候,他们会送给她一个“端淑贵妃”
或“贤穆贵妃”的谥号,一只锦绣装裹的沉香木棺椁,和三四个殉葬的奴隶。这就是她的生命的冠冕。她又厌恶又惧怕她自己的思想。”
这是17岁时张爱玲作的《霸王别姬》,娴熟饱满的笔调,沉稳别致的手法,反思另类的视角,诠释的人物深刻到位,也不同凡响,推翻了千百年来为爱宁做牺牲,只为项王而活而存在的虞姬形象。
“我比较喜欢那样的收梢。”变成了张爱玲的经典语录之一,谁懂?
年少的张爱玲,这撼动的文字,如何修成的大气、豪放、细腻、深沉,而又有些许的婉约清绝,让人爱不释手,一读再读。
张爱玲式的文字烙印,一脉独枝,无与伦比地风华绝代。让人爱,让人疼,让人欢喜让人怨。上天怎么不眷顾这么一位才华卓绝的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