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做了一个很沉的梦......
冬天很冷,一片绿幽幽萝卜地,我和阿黄在嬉戏在跑在跳,外婆时不时会嗔骂两句,操着最淳朴的乡音。等到萝卜拔够了一顿吃食,外婆便又牵起我,向着山脚下那片青砖绿瓦、炊烟袅袅的村落行进......
今天是外婆七七的日子(农村里的习俗之一,人走了以后要修满七七,俗语说的头七便是一七),家中老小已经淡然了外婆离世的伤痛。生活就是这样,一茬又一茬的琐事总会掩过所有所谓大的动荡不安。
晌午时跟着便车回到赵川,青山绿水还是绕着那片青山绿水,蓝天白云依旧守着那片蓝天白云,风里面还夹杂着一两声躁动不安的虫鸣与狗吠,乡亲之间的寒暄也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和琐碎。这是我的故乡,唯一一个可以让我有炫耀资本,一个有着故事里“板桥人渡泉声,茅檐日午鸡鸣”的世间桃源。
可是,当我兀的走上回外公家的小路,却不禁黯然神伤。原来的那条石板路,那条崎岖不平、青苔点缀的石板路,那条磨的蹭亮、充满人情味的石板路,那条“鸡飞狗跳”、“鼠窜牛走”的石板路,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冷冰冰阴沉沉的水泥路。好像那一瞬间,我曾经的记忆也便就消失殆尽无影无踪。
其实又何止这一条石板路,这里曾经的老房子曾经的木栅栏曾经的小石桥都在苟延残喘着,一点一点逐渐失了本来面目。我的故乡,或者说我记忆里的故乡正在远去,而面对这样一个现状,我们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平坦的水泥路方便了两个轮子、四个轮子机器的行动,欧式小洋房让人们真切地看到了物质水平的直接提升,稻田里轰鸣着的割稻机解放了无数的劳动力,很少听见人们再在田间地头互相吆喝,手机的普及显著降低了人们讲话的分贝。嗯,日子确实是越过越好了呀。
可是,你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到底是什么呢?你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我听说,旌德还在申报中国最美县城。诚然,我觉得旌德的自然风光优美无限,是我去过的很多地方中最美之一。但是现代化城市化却逐渐侵蚀着这个最美县城,从城中央如今逐步朝着边缘乡镇扩展它们侵略的手爪……
而很可笑的是,当人们在一步步拆除那些古风古韵会说话会呼吸的老式建筑时,却又不约而同地在仿建起一幢幢崭新的稚气的戴着就面具的新脸庞,以标榜这个县城的文化底蕴和深厚历史,我是不太懂的。
杞人忧天的事我常干。我想,我的故乡如今在很多人看来是在高速发展着,可是在一小部分人眼里却是逐渐面目全非,没了趣味。市场经济的大环境下,若想权衡文化与发展实在困难,很多情况下,还是经济优先。
我怕的是,若干年后,我带着夫婿儿女回到这里,无法向他们解释我故事里的青砖白墙,虫鸣鸟乐究竟何在,我再也不能同他们一起体会乡间“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淳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