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店搞活动,买到一定钱数的药以后,送你一些东西。送的东西吗,当然就不再要钱了,你也就不能再奢求,他们每次都能够送到你的心坎里——我梦里想着呢,现实中他们恰好就送了。
大概是我买的东西价钱不是很高,他们送了我一管护手霜。不过也不错了,毕竟冬天了吗,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说什么都得抹上点什么。
那管护手霜,被我随意地放在了卫生间的架子上。架子旁边就是一个大得能照见我大半个身子的镜子。我是一个懒人,不是每一天都洗脸,冠冕一点儿的说法:这样就不会破坏皮肤自己分泌的保护性油脂。
可我对手就不那么懒散了,甚至还有些强迫症,无论干了什么,只要是有手参与的,都要拧开水龙头冲一冲,也不管冬天的水如何冰冷刺骨。
冲完了就完事儿了,用毛巾随便擦一擦。等等,我好像忘了什么,我把护手霜忘了。我忘记用护手霜擦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根本忽视了它的存在。
那管带着香气白白的细腻的膏体,就那么默默地倒立在架子上,想必它看我的眼光,也像冬天里的风,冷冷的吧。不光是冷,很可能还隐藏着嘲笑和轻蔑。
它肯定会想:切!真是给你舒服你都不要,我就那么不招你待见吗?
我知道它是白的香的,说明我还是用过几次的。之所以没有每次洗完手都用,无非是感觉那样太浪费。虽说是免费送的东西吧,可我依然没有太强烈的占了便宜的感觉。
只要是不要钱,任何人送我的东西,我都伸手笑纳。印着治疗男科病广告的湿巾、手柄软得不能再软的扇子、有着醒目商家logo的手提袋、一次性的打火机......
如果不是看到一大堆,想不起来啥时候拿回家的破烂,我都没有意识到,我已经在向囤积狂靠拢。仿佛我距离打不开家门那一天,只剩下短短的几年了。
我这不就是物质的奴隶吗?
我不敢往下想了,我被推开家门要爬过垃圾山才能进到客厅的恐怖景象吓到了。我开始忧虑,那管护手霜啥时候才能被捏瘪,我开始猜测,下次又会是谁再送我什么免费的玩意儿了。
吓死我了,我一边报复性地狠狠挤出两大坨又白又粘的膏体,一边在手上脸上胳膊上胡乱地抹着涂着。
母亲被我的疯狂举动激怒了:
“你个败家子!都像你这样,冬天还没过完,你就会被西北风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