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何
今年冬日里最后的一个下午,阳光泛白、气温不太低,只是干。
他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子,凑近了看,半圈红色的小字,应该能肯定是哪个超市的购物袋。袋子鼓鼓囊囊,装满了空气。风舞弄着它;他舞弄着袋子,嘴里念念有词的。悉悉索索、悉悉索索,袋子被风吹得发出脆裂的声响。不知道是没抓紧,还是故意松了手,袋子忽忽悠悠向我跟前飞来。
我俯身想把袋子抓住,风却带着它跑过我腿边,一眨眼就到了旁边岸下的田里。没有麦苗,这片地收了玉米后没再种,零散的堆着一片干枯了的玉米杆子。前两天不知道谁把它点着了,没烧完,一部分烧成了黑灰,一部分成了黑杆子,没了叶子不好着,火也就没烧完。所以,这片地看起来黑乎乎的,干裂的土里还有一些玉米茬子,土褐色的,没有人愿意下去。
没啦。没能逮着啊,咋办呢?我冲他笑着。
我再去拿一个去。他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小矮个子晃悠着,嘴里还是咕哝着什么,走的远了,更是一点也听不清了。土路化开了冻,开始发软了,一连串的脚印在他身后列队,弯曲且浅浅的。
他还有个上小学的哥,他四岁了,却不去学校。娘跟我说的时候,我记得是大人们死活把他弄不进学校里。
那时候他妈生的时候好像就没有交罚款。
你看现在生养二胎已经可以了,不用想过去那样东躲西藏了。
想生养的人不多了。
不生养他爸做工程的就没活儿了。没人,盖好的房子谁买呢?
他一会儿又出来了,一个白色泛着蓝字的袋子,不过风现在大了,袋子在他手里一下子变被风吹跑了。他弯下腰想去拾,风却裹着袋子不知道飞哪里了。
袋子飞走了,这干干的空气里,裹挟的脏东西啥时候飞走呢?
拴在棍子上就不会飞走了。他这么小的样子,不知道这样的道理。然而对于两个袋子接连飞走,他好像并没有多大的不高兴。
大人不知道这道理了。喜欢的东西就要一定要紧紧抓在手里,生怕东西会自己长翅膀飞走,更怕东西被其他人带走。一旦这东西从手里溜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哭闹呢!虽然不是他这样小孩子似的哭闹。
他不上学挺好,多跟泥土在一起玩玩,窝在学校,过早学成人的本事,其实不好。
这一年也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