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同人】
陆小凤传奇——凤之飞娆
旧梦:南船余音
烟花,弥散在湖心上。
水乡柔岸,竹箩筐里,红橘、乌菱、荸荠还堆叠着白米,年夜已深。
“墨少……”——独立船头,身后柔声,使得墨鹭顷刻间心乱如麻。
“痕妹……”——矮身篷里,秀眉颦蹙,只见吴痕话在口欲言又止。
每临事,心必虔敬,凝神、静气,然后可行,但这一回……“我是真的顿了,一个人曳船在这儿,四面环水,你从哪儿上的船我都不知道……”虽是同门至亲至近,墨鹭还是为着致命的失误,微微抽搐,心跳不休。
“人家轻功还马马虎虎吧”,平日里调皮,此时费尽力气才挤出一个鬼脸。吴痕一身黑色劲装,一字一顿,道:“巨、子、怒、了。”
“兼爱左使在上,非攻请求交还墨玉”,墨鹭缓缓转身,如负千斤,在他的记忆里,巨子还没有怒过,严格讲来,巨子甚至从未真身显圣——左使兼爱无恨、右使非攻莫戮,吴痕与墨鹭,这两个名字,仿佛就流淌着墨家最高贵的的血统——墨玉,墨谕也,只有两个字,或“允”,或“诛”;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摩顶放踵,以承天志,赴汤蹈火,始受墨玉”,吴痕转瞬肃立庄严,“非攻使听令:此番行动,代号‘飞娆’,……”
“我决定了,飞娆行动,绝不沾染!”墨鹭打断急、吐字缓,急缓之间尽是斩钉截铁。“受命五百二十一次,这是第一次,我自己做决定。”他缓缓转过身子,望向暗夜深处:“我能看见那些死在‘干将’手上的‘天下之害’,有哀号、有祈祷、有诅咒……墨家如果真是英雄的墨家,为什么还要终年躲进最阴暗的角落,让每一位子弟带着面具做人!我们带来给天下的到底是希望,还是更大的恐慌?……‘飞娆’行动牵涉之深远,已远在我意料之外……”
“你年夜的团圆饭都不吃,巨子已经很生气了,墨大少爷,你话就是多,别闹了……这要让他老人家听见……”吴痕柔声劝慰。
“巨子、巨子,十多年了,连庐山真面都没能见过,我们支出脑袋来给人家当跑马场,到底在替谁做事?”
“替天!替天行道!”吴痕急得杏眼圆睁,大不敬,在墨家,不比皇家轻快。
“天道无常,谁人可替?”墨鹭的眼睛变得迷离,墨家有多少人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忽地又坚定起来,至少此刻,他已经知道自己不要什么!
“墨少!我们缩在角落、带着面具的日子要结束了!”吴痕言辞激越,转而温婉,“飞娆一旦成功,我们就不用……墨少,我会报答你,代表墨家,更……代表我自己……”越到尾声,语气越娇羞竟至无声。灯影斜长,吴痕轻咬丹唇,缓缓解动衣带。
没有人愿意无端拒绝女人的报答,尤其是心爱的女人。墨鹭,首先也是人。“痕妹,你知道我是真心,真心待你的,可我不喜欢你现在这样子……”
“那,你爱我像谁?”
“像你,你的每一个点滴,都像是老天专门为我所爱而设……我……”
“飞娆行动你是唯一的筹码,请务必帮帮我……”嗤地一声,吴痕自裂衣衫,半敞丰盈的胸膛。
墨鹭始终背对船篷,“可它没来由地牵涉太多无辜……我是无论如何……”
“没来由?无辜?”吴痕音色渐变,由缓转疾,进又苍茫而怨毒,“你真该细细品尝,寞尽骨髓的滋味。”
墨鹭感到来自灵魂深处的一阵凄寒之意,连温暖的南风也拯救不了的凄寒——
“昨夜星辰昨夜风……”吴痕开始吟唱无名绝句,墨鹭“干将”在鞘中跳动不已,连紧握剑鞘的手也按捺不住杀气;
“画楼西畔桂堂东……”一字一顿,似祝祷,又似诅咒;或者说,他紧握剑鞘的手在颤抖!不由自主!
“身无彩凤双飞翼……”墨鹭猛然间头疼如裂——身后吴痕的少女妙音渐变沧桑喑哑,五六十年的魔音功力仿佛要撕开他的头颅和身子……
“心有灵犀一点通……”干将出鞘——它本是一支塞北的剑,却舞动了整个江南——没人敢说谁快过了速度的极限,但他的每一剑,都在创造着速度的极限——见血,剑气先至,封喉,寒刃所向,癫狂中,竟是朝夕倾慕的吴痕!
她的嘴角流出了轻蔑的笑意,眼眸狠狠抓住了墨鹭的惊诧——干将剑尖就在纤纤玉指之际,再进退不得分寸!
“不论你答应,或者不答应,你都是,飞娆的筹码,永远!”苍老浑厚,正大庄严,这是巨子的声音!内力过处,精钢崩断,吴痕一身柔嫩肌肤伴着残留的衣衫凌乱飞散,脱落成干瘪清瘦的小老头!——脸上刀疤活像凭空多开了张嘴,狰狞可怖;胸膛好似被剜了一块,白森森的肋骨幽然可见……
干呕,痉挛,突如其来的变故仿佛撕开了墨鹭的身体和灵魂——“干将”剑,引以为傲,不如引以为耻;“心上人”,如此亲近,若是临阵易容,又岂会了无破绽?
——巨子,就是传令圣使“吴痕”!
墨鹭只觉天旋地转,趔趄一个接一个,栽下船头……
“可怜那江南墨鹭本是塞北旱鸭,半点不识水性,就折了一十七岁的英姿侠影在此……”惊堂木一声脆响,说书人轻摇大袖,呷口花茶:
“有道是,缘散尽,不过烟花般易冷。”
——朱家角的飞娆茶馆临水而建,看客手抚青瓷茶盏,感受香茗的清冽醇厚,不禁玩味,口中兀自喃喃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