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像往常一样到公园闲溜。
午后的阳光有些燥热,没有风,树木也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我尽可能拣有树荫的路走。几天没注意,栾树的叶子多数已经变黄,一串串垂下的小灯笼,红的,褐的,黄的,深浅不一,斑驳交错在一起,五彩斑孄的,和花简直也没什么两样。栾树是这样子,其他的草木也不甘于太过于落后,也拉开了换装的序幕,紫色的山麦冬已然凋萎,茎上点点的都像结了痂的泪痕,棣棠的的叶子则在鹅黄和碧绿之间,至于愀子树,则挂满了一簇簇金红、油黄小果子,但这些果子多都在人够不着的枝桠上,那些比较矮的枝上,则几乎很少看见,我估计大概是被路过的游人都摘走了吧。我自己是好不容易才揪下了三颗果子呢。放在口里一咬,有些甜,也有些酸,还有点涩,细细咀嚼,倒还挺有一番味道。
沿湖而行。湖边一蓬蓬的莆草,上面的叶尖儿多打着卷儿,末梢都已褪色成了枯黄。它们的根茎,似乎已经失去了足够的支撑力量,一枝枝互相搀扶着,东倒西歪地偃伏在浅岸边。栈道旁的那一片芦苇丛,倒还算挺拔,一个个直立着脖颈,很有一种桀骜不驯的作派。我细心看了一下,发现除了偶尔有几株头上长出芦穗外,多数都还是光秃秃的,即便那几棵长了芦穗的,身量也太小了,充其量也就算是“花骨朵”吧,根本还称不起芦花的称号。我记得去年在泗阳这个时候,运河边上的芦花早就结成一片了。或许,这跟品种和气候有关系吧。我不禁暗问,什么时候,这里的芦苇才能结出像雪一样的芦花呢?待到那时,风一吹,一丛丛地临水而摇曳,该又是另一番风姿了。
许久没有下雨了。湖水已经略有些粘稠。路边看到的许多树木,打远处看,倒还觉的像是绿油油地。可是走近一瞧,叶子就不那么青亮了。柳枝上的细叶,好多都已经像被虫子咬过了一样,落下许多像针眼一般大小的麻点和细孔,尤其是显是黯淡无光了。这时候,草丛中的虫声,和枝头上的鸟声,也似乎没有七八月时候那么密了。但它们的叫声,依旧此起彼伏地,在四面八方应和着。唧唧喳喳,又有些沙哑的调子,像是在诉说着对过去光阴的留恋,又像是唱着一首对秋天的挽歌。而蝉的嘶鸣,真得像是几乎听不见似的,已经弱得不能再弱了。
林荫道上,有一种很淡,细细可以闻到的浮香。若有若无地,初时还觉得明显,过了一会儿却有些恍若难辨了。但我不知这是从什么树上散发出来的,用手机带的搜查的软件拍了图检索了一下,不仅品种上不是很确定,连注解都语焉不详。到底我也没弄明白。记得有个哲人说得好:如果你觉得一个鸡蛋好吃,何必非得搞清楚是哪一只鸡下的呢?此言甚是有理。还是罢了。
不知怎地,又莫名地想起戴望舒在雨巷中的句子: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飘过/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我忽然觉得,这淡淡的香气,和我的心绪,竟有些像戴望舒所说的那样:像梦中飘过/一枝丁香的/我身旁飘过这女郎;她飘过/像梦一般的/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
倚在槛栏上,看着桥下猪龙河的细流,就那样,无声无息地,一点点地远去了。捱指算来,我已经四十有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