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一生一代一双人(南嘉品词17/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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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画堂春,这个词牌名在我读的词里,比较少。双调四十七字,前段四句四平韵,后段四句三平韵。有四十六到四十九字等四种变体。画堂,古时指雕梁画栋,装修华丽的客厅,一般富贵人家都会有的,这个词牌名,最初是用来歌咏画堂春色的。比较有代表性的作品是秦观的《画堂春·落红铺径水平池》:

落红铺径水平池,弄晴小雨霏霏。杏园憔悴杜鹃啼,无奈春归。
柳外画楼独上,凭栏手捻花枝,放花无语对斜晖,此恨谁知?

容若的这首词,非常直白,全篇没有特别的意象,但是却大胆地在这种小令中高频用典。本词下篇是三个典故组成的。

典故之一是“浆向蓝桥易乞”,以下为资料引用:

裴航为唐长庆间秀才,一次路过蓝桥驿,遇见一织麻老妪,航渴甚求饮,妪呼女儿云英捧一瓯水浆饮之,甘如玉液。航见云英姿容绝世,十分喜欢,很想娶她为妻,妪告曰:“昨有神仙与药一刀圭,须玉杵臼捣之。欲娶云英,须以玉杵臼为聘,为捣药百日乃可。”后裴航找到月宫中玉兔用的玉杵臼,娶了云英。婚后夫妻双双入玉峰,成仙而去。

蓝桥是个古驿站名,现在在陕西省还有遗迹存在。这是当时秦朝通往东南方向各地的必经之地,所以在很多诗文中都能见到其踪迹,比如: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再比如: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等等。

典故之二为:药成碧海难奔,指的是嫦娥偷吃不死灵药,飞入月宫成为嫦娥仙子,从此与恋人相隔银河,相见犹难。典故之三为“牛津”,这里的牛津可不是英国的大学或者地名,指的是天河。如果能允许我们在天河旁边相见相拥,哪怕让我们做一对贫贱夫妻,我也是甘之如饴啊。

我个人觉得,这首词的亮点有二。一者,是全词的布局很开阔。开篇直抒胸臆,下片转而用典故来抒情,有直有曲,于变换中见丰富的情感。一生一代一双人,我们本是天造地设的佳偶天成,绝代双骄,可是现如今为什么叫我们分隔两地,各自悲伤,这是在质问,但是你又不知道词人到底要质问谁,这里面有的是无尽的无奈啊。我们天天思念彼此,隔空对望,却总是不能相见相亲,老天爷你为什么要呈现这一片美好,多么可惜而又可笑啊。二者,下篇的典故用的很精妙。一易一难一奢求,表达了自己也曾有过蓝桥邂逅,也在经历着相思而不可得之苦,只希望能圆一面之梦,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这种频繁化用典故的手法,非但没有让人觉得他在堆砌,在炫耀自己的满腹经纶,反而毫无臃肿之感,为何?在于他化用时选取的角度,“易”、“难”、“若容”这三处用的极佳,相当于房屋建筑的龙骨,将整个下篇的用典雕砌成浑然天成的抒情半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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