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没完,听说那老师还带着礼品去了姑娘的对象家,好像是去解释这一切都是谣言。因为对象家要退婚。据看热闹的人说,对象家把老师的礼品扔出门外,说,这事是不是造谣我们也无从探究,也不想追究,但我们是清白人家,这样的媳妇是断断不能再要的。我们愿意赔偿女方家礼钱,但婚是必退的。
这婚就算是退了。
栀子出院后,一直在家里待着,没有露面。学校的饭碗也算是丢了。这些杨家爸妈先顾不上了。栀子一天天待在家,也不说话,也不吃饭。虽然杨家爸妈也恨女儿做下这等丑事,杨家爸爸发狠时还说“勒死算了,就当没生过这女儿”,可是看着女儿一天天瘦下去,一天天像个人影子,杨家爸妈又心疼了。这可是他们捧着抱着长大的心肝啊。
“栀子,你吃点吧,饭总是要吃的呀。”杨妈妈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女儿。出事到现在栀子还没说过一句话。杨爸爸骂也好,杨妈妈哭泣也好,哥哥大吼大叫,嫂子冷嘲热讽,栀子都不说一句话。最后还是大哥发话了:“栀子,你再不吃饭,我只能再把你送医院挂水去……我不能看着你死!”说完明荣抱着头蹲在地上,隐隐听到一声哽咽声。栀子无声地哭了。
栀子吃饭了,脸上慢慢恢复了血色。关于这件事家里人谁也不主动提起,但满天的尘嚣一时半会岂能落下。
杨妈妈再次跟儿媳起了口角,这回真不是杨妈妈故意的。杨妈妈养了几十只鸡,本是备着女儿出嫁办酒席用的。如今这么多鸡,且大多是公鸡,白费粮食。杨妈妈提着一只公鸡的时候也就自言自语了一句“看你这么漂亮,又不下蛋,白费粮食,还是挨一刀吧”。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槐花不阴不阳地说:“是啊,这不下蛋,还白费粮食,是该杀了……这会下蛋的,却又不好好下呢……”杨妈妈气得差点吐血。与儿媳妇你一句我一句,那天静寂了许久的杨家又热闹了。外面风传“小姑子坐月子,杨家儿媳妇正闹着要分家”。
对于别人的家的事,好事之人总是格外关心。槐花只是跟自己的小姐妹说了一嘴“家里这个做了丑事,倒像得了功,一天三顿都有老爷老娘端房里,坐月子也没这么侍候周到吧……不如分了家,让他们作去,眼不见心不烦”,传了一圈后,杨家稍有风吹草动,似乎就是证实了。
白天杨家婆媳吵完后,明荣下班回家听说后,又跟媳妇起了争执。
“你是不是见不得我们杨家好,外面的人跟着起哄,跟着落井下石也就算了,你也不肯消停!”
“你们杨家?对,你们杨家!你们都是杨家人,就我是外人。”槐花抓住的是这个重点,“你们杨家现在多出名,我这外人也跟着沾光呢。人家说,你们杨家有棵神花,枯萎一回就会投一回仙胎。你们一家都是仙人呢,不是他们凡人可接近的……我这外人如今也沾了仙气了。”
看老婆表情丰富,说得眉毛眼睛都在动,却句句那么刺耳。明荣气得就要上前撕老婆的嘴,杨家爸妈赶紧抱住了。
外面风霜雨雪,家人水深火热,似乎都跟栀子无关。栀子把自己关在屋里,那些吵闹声,她就当没听见。
自从感觉与张老师互换了位置后,栀子跟张老师就很少说话了。不是栀子不想说,是张老师在栀子面前拘谨得不知道说什么。栀子也当了快两年的教师,张老师能教导她的也有限了。两人似乎又回到了栀子当教师前的模样,栀子看见张老师规规矩矩叫一声“张老师”,张老师却有些慌乱地回应一声“好”。在办公室,校长在与不在,三人都规规矩矩地做自己的事,栀子也似乎终于像个老师了。
栀子很少去张老师家,偶尔去拿资料什么的,也是去去就回。张老师更是绝少上栀子家门。那次是校长托付张老师代为问候——栀子病了,两天没去上课了。
栀子也不是什么大病,重感冒,生怕传染孩子,在家缓两天。栀子把张老师请进屋。可能因为生病寂寞,也可能是张老师的慌乱让栀子觉得有趣,栀子说了很多话,说起儿时的趣事,说起学校的事情。张老师也说了很多话,说起儿时因为残疾,常被同学取笑,为了将来有个出路他拼命学习。在那个很多同龄人仅小学毕业的年代,他咬着牙读完了高中。可是还是因为残疾一直娶不到老婆,大龄才成婚。栀子觉得张老师说这些的时候,就像大多数无知无识的乡下人,有些唠叨,但也亲近。后来不知怎么,张老师摸栀子额头试热度的手落到了栀子腰间。栀子没有挣扎,下一刻,她的唇又被撅住了。那是不同于对象的吻。这吻似乎像决堤的洪水要把栀子淹没。张老师喃喃而语:“栀子,你是那么美,那么年轻,我不想伤害你……可你是那么美,你是火,我是飞蛾……”张老师还说了什么,栀子没听明白,栀子只觉得头晕目眩,她想着一定是发烧引起的。等身体里一阵刺痛把栀子惊醒时,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也都刚刚开始。
栀子去张老师家取资料,并非如外界传的在床上被师母抓住了,只是张老师跟她拉拉扯扯时正巧张师母从里屋出来。这个早已洞悉一切的女人再也忍不住了,收拾了衣物带着孩子回了娘家。栀子则是跑回了家,再也没去过张老师家。栀子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她跟张老师再也没有单独见过面。
等她恐慌地发现两个月没来例假时,她也以跟她不相称的冷静,买来试纸,确定。没找任何人,找到一家小诊所,在一个星期天,独自悄悄做了。第二天仍旧照常上课……
可是如今爸爸的哀叹,母亲的哭骂,大哥紧蹙的眉。栀子没想绝食,她实在吃不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