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18号,我来青岛就整整一个月。前几天虽然已经立夏,天气却冷得让人时不时翻出秋裤来补贴一下与夏天之间的温差。直到此时此刻,我也没有很确切地感受到身在何处。
我的新工作找在了一家食品企业,周五刚刚从集团的工厂回来,在那里待了四天。再怎么号称亚洲第一机械化水平的车间也掩盖不了屠宰鸡以后让人怀疑人生的味道,我本来是饿着肚子进去的屠宰车间,出来以后我觉得自己从此以后可以餐风饮露,过上小仙女的生活。那种复杂的味道,不仅绕梁三日,且能铭记一生。
昨天,远在广州的秀秀给我打电话,情绪激动地要辞职。她经手的一批货未能在截单之前将提单样本给客户确认,客户很生气,故意为难似的坚持要改单据,由此产生了约四百块人民币的费用。秀秀没有工作过,觉得自己犯了很大的错误,这让我想起了当初的自己。那时,初入职场,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生怕因为自己的过失给公司带来损失,小小的错误也能看得比天还大。
秀秀说,你现在做得工作是你的兴趣所在吗?我一愣,“其实到了我现在的状态,兴趣已经不重要了,只有能不能干得了的区别。只要我开始干了,我就能对它感兴趣。”挂掉电话,我突然意识到,与其说安慰了秀秀,不如说顿悟了自己。大学毕业时,找工作可谓斤斤计较,高不成低不就,千挑万选。如今这一切好像都不再重要,因为我相信,不管干什么我都会尽力去干好。与之前相比,多了从容和淡定。
顺利地在这个城市找到了工作和房子,生活也渐渐步入正轨。回想起来,我已经有三四年没能静下心来好好生活。紧张,忙碌和奔波占据了我生活中的大部分。我从一毕业就开始想养一只猫,对猫的狂热几乎要烧红了眼睛,不嫉妒人家有钱,只嫉妒人家年纪轻轻就过上了有猫的幸福日子。猫是从容生活的象征,它们恣意且随性,岂是节奏快的人配得上的。这么多年,是我一直配不上拥有一只猫。不过以后就好了,这次的房子租在了顶楼,夏天可以到房顶上吹着海风,喂着蚊子,看着星星,如果怀里能再多一只猫就是理想生活。那种坐在房顶上仰望星空的日子,是我再也回不去的童年生活。
我的儿时生活是在农村度过的,那时候夏天可以热得特别纯粹,不夹杂着动辄就40度的恶毒。一年四季分明,却不极端。我仍旧记得院子里长满青苔的水池里流出来的水,即便在正午时分也能保持清凉,让人觉得炎炎夏日还有一丝期盼。那时,我的身边总是跟着一只大白猫,它的年龄已经成了谜,但从我记事起它就养在家里了。它总是带着岁月和沧桑感,波澜不惊地陪伴着我,即便踩在它的尾巴上,它也是慢悠悠地呲牙,让人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懒洋洋的,永远透露出漫不经心的眼神,好像一位看透世事的长者,万事万物都不足以让它吃惊。
我第一次学习点火柴就是在大白猫陪伴下,怕被爸妈知道,我就揣着火柴爬到了床底下,跪趴在地上。大白猫慢吞吞地跟着我爬到床底下,。安安静静地趴在一边。我激动得跟二傻子似的,兴奋地掏出火柴,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擦着一根。想象着自己就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小小的火苗,被我兴奋而紊乱的气息吹灭了好几次。当我还沉浸在终于会点火的喜悦中无法自拔时,妈妈发现了我危险的行为,胖揍我一顿。她是怎么发现的呢?大白猫同志顶着被烧焦的胡子不太会走直线了,我家乡有个传说,猫的胡子是用来量路的,若是没了胡子,猫就不会走直线。于是妈妈就发现了我的秘密,那个夏日里,微弱的一抹星火成了我再也回不去的童年。
再后来,大白猫悄悄走了,带走了让我能回忆起童年的那一流明的光芒。或者它就像一支蜡烛,刚好散发着一烛火的光,在那个久到回不来的夏日的床底下,照亮了一个小女孩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