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的十月,忽冷忽热,不变的是地上越来越多的落叶,以及时而迎面扑来的寒意。
一直想写一写波士顿的秋天,这是我在波士顿最爱的季节,可是常常提起笔又放下,不知从何开始。
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只是在去Sloan的路上,常常恍惚觉得前面的背影或者轮廓好熟悉,很想上去打声招呼,像去年一样,拍拍这位同学的肩膀,拉着他寒暄几句。但是仔细一想,那个看似认识的背影,那个差点叫出口的名字,其实在毕业的时候,早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心中的伤感和惆怅随着这个城市的秋意,越来越浓。
这是我在波士顿的第二个秋天。每每看到满地黄叶,我都会想起詹青云在奇葩说里说过的那句话:“可是有一天,我从超市买了东西,提着塑料袋在波士顿的街上走。看到满天的落叶飘下来,那一瞬间我就在想,为什么我要在最好的年纪离开你?”
波士顿是一个大学众多的城市。在这里,曾经承载过无数人的青春、梦想、友谊、爱情,甚至辉煌和落寞,这大概就是这座城市最大的魅力所在。
活在当下
记得刚刚来美国读书的时候,我永远是人群里最安静的那一个。常常不想讲话,总是觉得再等等,等到有一天英语好一点再说。可到了今天,英语是好一些了,那些可以轻松自在一起讲话的人,却早已散落在了天涯。
我们这个项目,在2021年入学的时候有140个人,同学来自40个国家,22%的女性,是历史上人数最多的一个班。
正是因为这个项目,我知道了很多从来都没听过的国家的名字。有的时候,我会翻开世界地图找一找,默默地想,原来在这些世界的角落里,从此我也有了朋友。
正是因为这个项目,我有机会成为了MIT的一份子。在波士顿打车的时候,有好几次司机看到我的地址,都会问我,你大概是MIT的学生吧?然后偶尔也会被说你大概很聪明吧。对于这样的褒奖,我常常不知所措。据说查尔斯河把波士顿和剑桥隔开,河北岸人口的平均智商比南岸高出好几倍。我有幸在河北岸住了一年多,也算是人生中的高光时刻了。
今年三月份去洛杉矶拜访一个前同事,他是耶鲁大学的本科生,当年申请大学的时候,拿到了12个名校的offer,包括MIT,后来选择去了耶鲁。他见到我的时候说,还不如去MIT,假如去了MIT,不管你多蠢,所有人都会觉得你很聪明。我哈哈一笑,说你看就是现在的我。
不过在美国,smart有时候会被和nerdy画等号。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是一个美国朋友看着我和同学的合影,说这些都是MIT的nerds?我当时穷尽我能用到的英文回击了他。然后他平静地说,我们美国人都是这么想的。
后来有一次和一个教finance的教授喝咖啡,教授之前在芝加哥商学院任教,才来了Sloan不久。我们问他觉得Sloan怎么样。他说,这是一个可以让nerds更加nerdy的地方。每个人在这里都可以很奇怪,但是大家互相不干扰,而且这个学校把这些nerds保护的很好。
自从那次咖啡之后,我开始心安理得地觉得, 我是一个快乐的nerd。那些虚无缥缈的street smart,学不会也就算了吧,能有book smart此生也够本了。
Wusong Road
这是我在波士顿的第二个十月,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个。我实在太爱这个城市了。
晚上和朋友D,很随意的在Harvard square找到了一家所谓的中餐厅Wusong Road。菜单里明明是拼音luroufan,但是被服务员用英语讲出来,我们竟然不知所云。因为没有预约的缘故,我们只能坐在吧台。可没想到,氛围是意外的好。
D是我今年夏天在MIT认识的朋友,也是我朋友里第二个从MIT毕业的本科生。刚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是我同学的创业伙伴。这个简单的履历介绍,已经足以让我觉得眼前这个闪闪发光的人遥不可及。所以初次见面,我也只是客气地寒暄了一下。
再后来我悄悄问了我的同学,才知道她是华裔,于是因缘际会,有了我们第一次愉快的攀谈。当时我正在求职,每天的面试准备应接不暇,却又常常陷入迷茫。她给我分享了自己和父母移民到美国之后,怎么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融入美国的学校,适应美国的教育。她不止一次地对我说,你要相信,在这个国家,只要你心中有一把火,你一定会找到那条路,也一定会有人帮你。这句话,就这样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再后来,我们还见过几次,她也不遗余力地在我找工作的过程中想办法帮助我。在我失落的时候,给我发长长的信息。因为彼此太忙,才约到了第一次吃饭。可是没想到,竟然成了我在波士顿的第一场散伙饭。
缘分常常很奇妙,把一些看似没有关系的人连接在一起。而仔细想想,却又不是那么偶然。我们虽然有非常不一样的成长经历,可是我们的根原本都在中国。现在我们又同在美国,年纪相仿,都受过好的教育,于是有了相似的视野和价值观。D说,只要我在波士顿,你回来都会有一个客房,想回来就随时回来。
从餐厅出来,是2022年10月16日的晚上10点多。Harvard square遍地黄叶,昏暗的灯光下开始了我在波士顿最后一个月的倒计时。在地铁里告别的时候,我们拥抱了彼此。我并不确定我们此后各自的人生走向,但是我很确定,我们一定还会再见。
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给这篇文章结尾,还是用詹青云的另外一句话吧:“这世界到底有什么东西是我们放不下的,这世界有哪条路这么难走,让我们把所有的青春和秋天错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