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那年


六月的丁香在微暖的风中摇曳着满树的星子。泼泼撒撒往屋后绕去。沿着高低不一的土坎子,越爬越高。

北边寂寞的青石板上,那树的影子在渐渐拉长。豁开了一半的心事,暗韵着丁香的味道。留恋在半坡的野花里。

徐缓的山风拂地吹来,摇起一地落花。落花间清脆的叮当声中闪出一个清秀牧童。牧童手持木杖,口含弦琴。悠扬的歌声穿透整个山野。碎湿了花的影子。惊扰了着回家的鹿儿。那一串串深浅不一的梅花脚印在树林的尽头便没有了踪迹。

你用一把钝了的柴刀劈开一条小径,沿着声音寻找。一弯新月从树的枝头爬了上来。满天的星子对着山谷子不停的转换,有风声,有虫语,偶而还有不能夜眠的鸟儿窃私。树叶在夜风中婆娑。

那树的影子不见了。你用一张旧了的报纸叠了一个风铃挂在树梢,风铃无声摇落你来过的痕迹。

迎着阳光奔跑,推开满坡的竹叶。跌跌撞撞闯进青春的校园,似极了那只惊慌的鹿儿。踩着不稳的蹄花,躲闪在槐花大树底下。

那是两排整齐好看槐花树。素白的花串在头顶上撒着芬芳。整个空气都是静的,包括你的心。它安静的足以将校园里的整个热闹装下。

你总说自已是一只丑小鸭,你害怕目光,害怕人群。一个人的角落里,你总是安静的坐在槐花树底下画画。仿佛槐花树下也有风铃在摇荡,静静地还能听到花开的声音。

不觉间,素白的纸页上一个手持琴弦的牧童逐渐清晰。山岗,草地,羊群,白云,少年,画面再一次的走进你的世界,心底开始漫延,似乎你都闻到了那青草的气息……

你托着双腮,趴在课桌上悄悄的看着他们。看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一双星子般的眼睛总是不经意的扫过那个角落,那眼睛如寒夜里的星辰,里面透出只有山岗里才有的寂静与温和。

你微闭双眼,假装睡着。那星光在课桌的间隙里移了过来。轻轻地停住。目光开始变得狡黠。忽然,你的耳朵里忽然长出了一个纸鼓,直捣鼓着你玻璃般的心。“哇”的一声,你哭了……

那星光少年不安的搓磨着双手,偷偷的拿去你画板,在上面画了一只美丽的白天鹅。从此,你笑了,脸上有了山花般的灿烂。

山溪缓缓流淌着,你沿着小溪往校园里走去。随手揪一把蕊黄色的小山菊,站在石拱桥上迎风撒下。山花醉在了风里,似一张张开心小帆,随溪而流,黄晕晕的非常好看。

一辆旧单车悄悄停在了你身后。那一抺好看的笑容似天边的云彩,滑湿了你的心。你们谁也没有说话。你慌乱的抱紧书本,害羞的低下头,想用头发遮住自已的眼睛。风吹起了白色的围巾,也吹起了路边的树叶,溪水潺潺泛着细细的涟漪。

阳光的味道将你的心萦绕了暖暖的气息,不知不觉间心热了。你慢慢地融入到西边那一片葵花地。是的,那是一片鲜活的葵花地,一朵两朵三朵……。每一朵都是那么温暖,阳光又美丽。而你,就是最小的那一棵。后来,竟成了他们中最受宠和调皮的那一棵葵花。

你的世界变了,洒进了阳光,洒进了花香,美丽又温暖,特别是也有了阳光的味道。

你知道那星光少年就是赶羊的牧童。曾经一起看过巫山的云朵。曾经一起听过山谷子的弹唱。海最深处,梦最深处一起闪耀着,这光如同希望的种子落入葵花地深埋。

终于有一天,星光少年要插上翅膀冲到广袤的草原。碧蓝的天,青青的草,牧归的羊群,蒙古的包。豪情在胸中燃烧,壮志已让飞上了云霄。

你将一叶叶信笺寄往蓝天。

流水无情,流年斑驳。岁月的流沙折断了稚嫩的翅膀。那少年像一只断线的风筝缓缓坠落在草原,失去了灵魂的知觉。

恍惚还记起巫山的云朵,恍惚还记得山谷子的弹唱。疼痛穿过最冷的湖泊,一切都化成了泡沬。滴成琥珀凝成白色的霜,眉宇苍苍再也不见昨日的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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