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生造了这个姓氏,母亲说起来就一股醋劲。姓桃溪的,全国就我一个
我姓桃溪,名一念,今年22岁,出生于六盘水,成长于遵义。
每次到一个新的地方,总有人很好奇地问我,你为什么叫这么名字,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故事,每次都要解释老半天。
OK,这次我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写出来,下次谁再问,直接把文章扔给他。
我不随父姓李,也不随母姓,这个姓氏是父亲生造的。
对这个名字,父亲说了这么一个故事:很久以前,一个桃树芬芳、小溪潺潺的村落里,有两个年轻人,他们在小溪边碰上了仙女,被带到天上玩耍了一月,他们开始想念家乡,就让仙女送他们回去,天上一日地上十年,回家后发现人间已经过了三百年,桃树、溪水、村庄、亲人都没了,他们想等着仙女再带他们到天上,一直等到死,也没有等到。
父亲说,这个故事是他在一本书上看来的,印象深刻,给我起名字时,想独辟蹊径,就从这个故事里演化出我的名字,桃树、溪水各取一字,为“桃溪”,象征故乡。我名字里的“念”本来是“恋”,就是说故事中的两个年轻人留恋原来的故乡。
母亲却有着另外一个版本,据她所知,父亲的家乡有一个地方叫做“桃溪”,因此她言之凿凿地告诉我:“这名字就是你老爹纪念他初恋情人的!”言辞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醋劲。
后来,父亲的一个朋友、是个“民间高人”,将“恋”改成了“念”,说这样读起来更顺一点,我父亲就听信他了。
就这样,我的大名诞生了。
我一直疑心我的姓氏是不是从日本人那抄袭的,有一次碰见一个能说汉语的日本人,便问她“日本有桃溪这个姓氏么?”她挠挠头想了半天,告诉我“没有”,我才释然。
我刚出生那会,派出所不肯给我上户口,说我不随父母姓不能上户口。父亲与他们打起了官司,这在当时几乎是大逆不道的,因此有副庭长在庭上大骂“早20年凭这名字就判你通敌罪!”官司打了两年,我就吃了两年黑粮,最终父亲非但赢了官司,还索赔一元钱。消息传开,媒体蜂拥而至,那时还牙牙学语的我,声名鹊起成了六盘水这个城市的名人。
到了我上学后,所有的老师开学第一件事就是让我自我介绍,我成了学校的焦点。“老师,我看见你们班桃溪一念逃课了。”“老师,我看见你们班桃溪一念在走廊和人打架。”我在学校里变得无所遁形,一举一动都像被人监视一样。
当然,怪名字带给我的也不尽然全是坏处,被大家关注的感觉其实还是不错的,尤其是班上一些漂亮的女生来问我“给我们说说你的故事吧”的时候,我简直对我父亲感恩戴德五体投地。
有一年,同学在网上看到一个新闻,讲中国的姓氏的,其中提到,姓桃溪的全国就一个人。
他们回来对我说,你是全国唯一的, 这让我小小得意了一把。
有人问我“以后你家孩子姓啥呀?”我答:“我没我爹那种勇气,还是跟我姓吧。”他们就总开玩笑:“你这就算是桃溪这个姓氏的老祖先了。”
我才恍然大悟,其实父亲当初,也就是这个意思啊,当一个新创姓氏的鼻祖,多了不起的事啊。转念一想,我又汗流浃背:要是这新家族欣欣向荣,倒对得起父亲的苦心孤诣,要是不幸没能壮大,混得惨淡,怎么给他老人家交代。
(此文原刊于杭州日报2009年8月30日期)